龍安宮裏,簾影微,霏霏玉管春葭。再次來到這裏,仿若南柯一夢,夢醒了什麼都沒有。
想想當初進宮的初衷,可不就是聽說他要被殺,她回來救他,甚至做了最壞的打算:一命償一命。
可往往事情的結局總是意料之中,這過程卻出乎意料。
她沒想到,相思一夜成床前夢,夢醒了就曲終人散。奈個人,水隔天遮。但淒然,滿樹幽香,亦是滿地殘橫。
這龍安宮門前,他倆曾第一次親密接觸。當時檀香渺渺,此刻卻不再香,取之代之的是令人作嘔的香氣。
仿若她那顆青澀的心,枉她一直苦苦認為,林掠空,他還是個孩子。孩子……會痛下殺手嗎?會不守承諾嗎?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生者可以死,死可以生。
生而不可與死,死而不可複生者。
皆非情之至也……”
忽然想起看過的一段話語,淚如雨下,輕聲念出,蕭小花更是泣不成聲,手捂著麵孔捂無助的靠著亭柱緩緩下滑,直至坐在冰冷的地板上。
她來了這裏,隻為見林掠空,她要問他為何,為何這樣!
回想起初見。
江南自是離愁苦,那時她沒見到他,倘若那時見到,倘若沒有被安陵耀抓去宮,是不是會是另一種結局?
物是人非事事休,怎得銀箋,殷勤於誰說年華。
如今處處生芳草,縱憑高,不見天涯。
更消他,幾度春風,幾度飛花……
“小花。”
“一直想再這麼叫你。”
“小花。別擔心我,別哭,否則我會走的不安心。”
“小花……”
“小花……”
蕭小花置身於一個黑色世界裏,慢不見天日的黑暗中,有人輕輕喚她。
那聲音像極了百裏。
“不……不要走,不要……不要……”
蕭小花汗流浹背的醒來,臉頰兩側皆是隱隱冷汗,在她尖尖下巴彙聚,滴落在地麵,暈開。
原來,有些事情有些感情我們放棄,以為那隻是一件普通不過的事情,時間會掩蓋一切,撫平一切。後來才明白,那是一生。
有些錯過,一轉身,就是一輩子……
蕭小花抱著膝蓋看著灰色的大理石地麵,冰冷的如同她的心,仿佛被凍住了。
九月的天,實屬不易。
若非心寒至極,絕不會如此。
“娘娘!皇後娘娘!”
“皇後娘娘!”
“娘娘!你在哪裏啊……”
蕭小花聽著越來越近的呼喊聲,終於抬起頭,看了一眼天色,竟然是傍晚時分了!垂下眼簾,心想著簾兒已算是不錯,掩瞞那麼久,苦了她了。
林掠空不曉得去了哪裏,她等了一天也沒看到他。
蕭小花眼睛轉了轉,悄悄往裏麵走。她不想讓人知道自己在這裏,此刻她覺得自己仿佛是個小孩子,砸碎了花瓶,不知道往哪裏躲。
就在她急匆匆往裏麵走的時候,那蟬翼做成的袖子太過兀長,刮到了硯台……冷不丁的,硯台微微一轉。
麵前登時……一麵白牆……緩緩向邊側滑動……
就要鑽走進道中時,忽然聽到外麵傳來洪亮無比的簾兒聲音--
“你們幾個!去那邊找找!”
“你們去那邊!分頭找快些!皇上在鳳棲宮等的著急死了!”
他在……自己的宮裏?人群雜亂的腳步聲後,蕭小花心中有些猶豫了,自己要不要出去呢?正躊躇著,忽然聽到簾兒小聲的呼喊,“娘娘,出來吧……是我……娘娘……你在嗎……”
“這裏。”
想起來,出門前是告訴過簾兒自己來這裏的來著。她為何遣散眾人……單獨來找自己?蕭小花也想試探試探她是否是真心,倘若她是想接近她害她,這絕對是個好機會。
但她更相信以簾兒的身手絕不是她的對手,若她敢怎麼樣,她必然有一千種法子脫身,再有一萬種法子逼她說出她身後的人!尤其是這個人乃是林掠空身邊的人!
也許,從她嘴裏可以套出一些話來……
所以,她整理了一下衣服,走了出去。
在這宮裏,沒有個信得過的人,真是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