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中的打鬥此時已是最激烈的時候,慘叫聲,兵器碰撞聲,妖獸的怒嚎聲、嘶鳴聲此起彼伏,連綿不絕。
殺敵一千自損八百,雖有各方修道人士源源不斷往三石鎮湧來,加入戰團,但戰鬥依舊膠著不下,進入了白熱化。三石鎮已是人間煉獄,屍橫遍野,血流成河,上千上百的生命猶如草芥、螻蟻被無情地踐踏、殺戮。無了大師退出身來,站在半空中,俯視著腳下的世界,心中悲痛難抑,前一刻還鮮活的生命此時已成冰冷的死屍。
“造孽,造孽啊。”無了大師終忍不住,潸然淚下。
“無了禿驢,收起你廉價的憐憫吧。別在這惺惺作態,惡心。”勿騰大罵。
“收手吧,不要再死了。”無了柔聲勸道。
“妄想。今日不殺光你們這些道貌岸然的偽君子,割下你們的頭顱祭奠我兒,絕不罷手。”
“這其中一定有什麼誤會。為什麼不肯聽貧僧解釋?”無了顯得有些無奈。
“沒什麼好解釋,受死吧。”
無了苦口婆心道:“有時候看到的,聽到的並不定是真實的。你仔細想想,你兒是怎麼死的?為何人所殺?他為什麼要殺你兒?”
“我呸,連親眼所見的,親耳所聽的事都不能信。這世間還有什麼能相信?少廢話,快動手。”
“你為什麼執迷不悟?非要再造殺戮?”
勿騰已經不想再廢話了,他怒吼了聲,身形猛地一個跳躍,已是數十丈開外。
地上的戰鬥雖沒有天空那般激烈,卻是人數最多,死傷最頻繁的地方。易輕晨的衣衫已被鮮血浸透,雖沒與那些領首級的妖獸正麵交鋒,但一路殺來,也是頗為乏力,握劍的手不停地顫抖著。數隻妖獸見機,猛撲了過來。說時遲,那時快,陳笑砍倒擋在身前的兩個妖獸,大喝了聲,衝到易輕晨身前。連劈數劍。
“易師妹,且不可大意啊。”砍倒那幾隻妖獸後,陳笑退到易輕晨身側,氣喘籲籲道。
“多謝陳師兄。”
“戰到現在,我們更需萬分小心。易師妹若是累了,先到一旁歇息,且不可逞強。”
易輕晨抬頭看了眼半空中與眾人合力抵擋八方凶煞不動明王的白衣少年,微微一笑,咬牙堅定道:“我沒事。我還可以戰鬥。”
“千萬別勉強,你若有事,你父親肯定會打上宗門。倒時就------------”
易輕晨杏目圓瞪:“閉上你的烏鴉嘴。”
“呸呸,我錯了。我這張該打的臭嘴。我打,我打。”陳笑邊說,邊動手打自己的嘴。隻聽得啪啪連響,倒也不似作假。
易輕晨側過身來,一把抓住他的手:“好了,你也是有口無心。”
“師父,快閃開。”秦兮然大喝了聲,片刻間體內真氣運轉到極致,一個縱身暴衝而去。
“鐺。”
絕仙劍擋下了那黑戟重重的一擊,秦兮然被震得連退十丈遠,數口鮮血噴薄而出。八方凶煞不動明王剛勁的一擊,加上絕仙劍的反噬,令她氣血陣陣翻湧的同時真氣潰散四竄。被鮮血浸紅的白衣在風中亂舞著,臉色蒼白如霜,整個人搖搖欲墜。
“然兒。”
“小師姐。”
南蒼、風平驚呼了聲,暴衝了過去。
“好累,好累。”她緩緩閉上了眼,倒了下去。
風平終還是快了一步,將她抱進懷裏。遠處的納蘭雪窒了窒,眼眶微微泛紅。星點淚花在閃動。
“然兒。”他附到她耳邊低聲喚,心疼難抑。終於噙在眼裏許久的淚流了下來。滑到嘴裏。
“我沒事,隻是有些累。”秦兮然緩緩睜開眼,輕輕擦拭掉他臉頰的淚水。
南蒼一個箭步衝上前來,“然兒,還記得我說過的話嗎?你試著凝聚真氣。”
秦兮然坐起身來,沉思了會兒,道:“您是說,絕仙劍的反噬並不一定是壞事。”
“沒錯,現在聽我的,慢慢凝氣。”
“是,師父。”秦兮然閉目冥想。釋放出心神在體內搜尋,隻是許久都是一片空寂,更無半點氣息的波動。心神有些激蕩不穩,臉色亦顯得有些焦躁不安起來。
“別急,慢慢來。”南蒼柔聲道。
黑暗,無際的黑暗,冰冷之意正四處伸沿,穿過長長的甬道,如洪水暴虐,一往直前,很快與心神正麵交鋒,爭奪間竟難分勝負。一口鮮血又吐了出來,她覺得越發的疲弱無力,便是此時,冰冷之意乘機發出更加猛烈的攻勢,如風卷殘雲般直掃而去。心神也在這時,與她徹底斷開了聯係。整個人仿佛跌落無底的深淵,落入寂滅之域。沒有意識,沒有觸感,沒有視覺,甚至連聽覺也被剝奪。我是誰?我還活嗎?殘存的最後一點意識在迷失,在空寂的蒼穹中沉淪宛然無主的遊魂,飄蕩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