懸疑破案小說重案六人組
潘乃飛著
引子
春華市。
星期四早晨,王家餛飩館女服務員趙俊麗上班的時候沒有看見晚上打更的秦大爺,平時這個時候他會打開門坐在門口的凳子上迎接她們的到來,她感到奇怪,大門還沒有打開,她把手提包背在肩上,從玻璃門往裏麵看,裏麵也沒有秦大爺的影子,好像廚房有人,有蒸汽冒出來,她大聲喊開門,裏麵還是不見秦大爺的影子,她開始敲門,裏麵也沒有人應聲,趙俊麗一邊敲門一邊大聲喊開門,好久,還是不見秦大爺出來。
他看見廚房裏麵煙氣升騰,似乎廚房裏麵有人,她用力推門,門沒有鎖牢,似乎是從裏麵掛上,秦大爺難道出去遛彎兒?平時他沒有這個習慣,忠於職守,趙俊麗推開門,發現也沒有從裏麵插上,天已經大亮,很快就要到上班的早高峰,他要準備早餐,每天她都比老板娘早半個小時左右到達飯店。
她推門進去,以為秦大爺在廚房生火,秦大爺是一個勤快人,善解人意,他經常替這些打工的人幹活,大家都是打工者,屬於同一個戰壕裏的戰友,共同語言多一些。
趙俊麗走到裏麵,卻沒有秦大爺的人影,隻有兩口煮餛飩的大鍋咕嘟咕嘟開著,裏麵煮的肉味道很香,大鍋裏隻有一半水了,她仔細看大鍋裏煮的東西,這麼早餛飩還沒有包好,怎麼給下到鍋裏?那一定是昨天剩下的餛飩,趙俊麗走到大鍋跟前,仔細觀看,用鼻子用力聞幾下。她發現鍋裏不是餛飩,好像是牛肉或者豬肉,還有大骨頭,味道很香,比平時她們煮的餛飩要香很多。
這時,老板娘也走進來,她沒有看見秦大爺,她也感到幾分奇怪,也四處尋找秦大爺,還是不見他的蹤影,秦大爺的臨時床鋪疊得很利索,他是不是出去鍛煉,或者溜達到別的門市跟人家聊天?
廚房的大廚也來了,看見大鍋咕嘟咕嘟開著,不解地問道:“你們這麼早就生火做飯啊?老板娘,我沒有遲到吧?”
“沒有遲到,我們來的時候大鍋就開著,我原來還以為你昨天走的時候忘記閉火了,你也不是一個一個粗心人啊。”
“秦大爺呢?”
“不知道,沒有看見。”
“他不會不打招呼就走吧?”
“不會的。”
這不是秦大爺的,他不會輕易離崗。好久,兩個人也不見秦大爺的身影,他們又好奇地來到大鍋邊,她們仔細觀察,大鍋裏的大骨頭好像人的骨頭,再仔細一看,一個燉熟的胳膊露出沸騰的水麵,手臂耷拉在鍋邊,手上一枚銀戒指閃閃發光,兩個女人注意到,這不是秦大爺手上戴的戒指嗎?這個鍋裏煮著的難道是忠於職守的秦大爺?真的是他的四肢和腦袋,還有胸骨……
“我的媽呀,你們看,這不是秦大爺的胳膊嗎?”
老板娘大叫一聲,嚇得昏倒在地上。
趙俊麗趕忙打開手機,手機還沒有打開,越是著急越是打不開手機,她的手在顫抖,大廚掏出電話,他的電話24小時開機,他打電話報警,跟110的接線員說,他們飯店的大鍋裏有秦大爺,秦大爺在大鍋裏被煮成餛飩了……
“什麼?煮餛飩?什麼地點?你要說清楚地點。”
“我們這個地方是虎豹區北冰洋街88號,王家餛飩館……”
一個大活人竟然被當成餛飩煮了?這可不是一件小事情,這是一樁人命案,警方接到報案,立即通知刑警大隊的負責人,刑警三隊的警官大解、大放和法醫等人很快就來到現場,先期到達的派出所警員已經封鎖現場,用警戒線把看熱鬧的人群分開,此時正是上班的高峰,許多人聞訊這裏有人命案,紛紛駐足觀看,中國人喜歡看熱鬧,聽說把一個大活人煮成餛飩,裏三層外三層圍觀,外麵根本看不見裏麵的情況,把脖子伸得跟鴨子一樣,往裏麵擁擠,造成交通擁堵。幾個騎著摩托車趕來的交警疏通車輛,勸解觀望的行人趕快離開,不要上班遲到。
大解和大放等人開始尋找罪犯留下的蛛絲馬跡,他們知道,隻要作案,就有痕跡,一定會留下痕跡,這是規律。隻要認真查找,他們就能夠找到犯罪嫌疑人的蛛絲馬跡,順藤摸瓜,就能夠破案。他們聚精會神,一絲不苟,睜大眼睛四處尋找罪犯留下的蛛絲馬跡,可是,罪犯一定是業內人士,或者是反偵察能力非常強的人,沒有留下任何對警方有價值的線索……
星期四下午4點35分,春華市區東部的中國建設銀行門口,武裝運鈔車準時停在銀行門口的固定停車位置上,銀行工作人員和兩名押解員護送著一個大口袋來到運鈔車後麵,武裝押解員站在厚重的保險鋼門旁邊,準備打開門把銀行一天營業款放到車裏麵,一切都井然有序,有條不紊。
小袁還嬉笑著對膀大腰圓的押解員郭頌虹說道:“這麼一個大口袋錢,如果屬於我一個人,我就不用上班了。”
“你不要做夢了,你我一輩子也掙不來這麼多錢。”
“那可不一定,說不定哪一天從天上掉餡餅,掉下來一大口袋錢,讓我撿到。”
“你作夢吧。”
“如果你有這麼多錢,你怎麼花?”
“買一套別墅,買一輛奔馳車,剩下的錢出國旅遊,做一個背包族,自由自在,走到哪裏就住在哪裏,四海為家,讓我孤獨上路,不必相送。不用上班簽到,也不要別人管,睡覺睡到自然醒,數錢數到手抽筋。”
“我要有這麼多錢,我就買一輛越野車,在外出的時候開,再買一輛寶馬車,開寶馬,坐奔馳,寶馬比奔馳舒服,我一定要上班,並且還要在原來的單位,讓所有認識我的人眼氣,就是氣他們,我用錢雇傭他們為我工作,我不是老板,要勝似老板,氣死那些看不起我,背後說我風涼話的人。再把剩下的錢給我媽買一套海邊別墅,雇傭兩個外國保姆,要找漂亮的外國女人,讓他們說中國話,伺候我媽,端茶倒水,洗衣做飯,打掃衛生。在那樣的環境,海風拂煦,皮膚好,延年益壽,我再買一輛豪華遊艇,在碧波蕩漾的大海上自由馳騁,自由衝浪,衝浪才是男子漢的運動。”
“你如果雇傭年輕的外國女人當你的保姆,年輕漂亮,你又有錢,鑽石王老五,人見人愛,你的愛人不得吃醋呀?”
“我再找一個俄羅斯女人做妻子,不要這個黃臉婆了,她不懂英語,我就找會說漢語的英國人或者美國人……”
幾個人大膽地暢想著,忍不住放鬆地哈哈大笑起來。
突然,身邊一聲清脆的響聲,不說是震耳欲聾,也是聲音很大,在他們身旁發生了爆炸,一股濃烈的氣浪撲麵而來,幾個人忍受不住氣浪的襲擊,似乎不僅僅是氣浪,還有毒氣,毫無防備的幾個人接二連三倒在地上,這並不是簡單的爆炸,似乎還有一股致人昏倒的毒氣,幾個人很快就看不清楚東西,不知道誰在大聲叫道:“不好,我們遇到襲擊!”幾個人很快眼睛模糊,神智模糊,倒在地上,昏迷不醒。
三個人戴著防毒麵具,從不遠處的一輛汽車上下來,迅速來到運鈔車前麵,在濃霧的掩護下,他們行動敏捷,兩個人低頭彎腰配合默契,抬起裝錢的大口袋,朝不遠處的一輛轎車跑去,把錢袋放到轎車的後備箱裏。另一個戴著防毒麵具的人看著關閉得很嚴實的運鈔車保險門,掏出一個很小的橡皮炸彈,粘在門上,自己躲到旁邊,一聲爆炸,保險門被炸開,這個人上前拉出保險櫃門裏一個大包,扛在肩上,手裏還拿一個小包,迅速向前麵跑去,把兩個包先後放進車裏。
三個人從容坐進汽車裏麵,汽車向馬路上開去。
一共不到三分鍾,這個活兒幹得幹淨利索。在眾多看客的觀望中,或者還沒有反應過來發生什麼事情的時候,幾個劫匪從容離開。
就跟演電影一樣。
爆炸沒有人員傷亡,爆炸隻是轉移視線。
煙幕彈和毒氣彈使押運員和銀行幾個工作人員暫時昏迷,一輛準備開走的武裝運鈔車被三個帶著防毒麵具不明身份的人員打劫,搶走800萬元人民幣,然後,這三個人乘坐一輛假公安牌照的轎車順利離開現場。
警方全城搜捕,後來在鐵東區公鐵橋下發現被歹徒丟棄的假警車,具一位在橋頭以修理自行車為業的目擊證人介紹,這三個人乘坐一輛等候在這個地方的汽車逃走,掛的牌照看不清楚,好像是一輛黑色豐田卡羅拉轎車,他原來以為那輛汽車壞在那裏,後背箱蓋打開著,車上牌照泥土模糊,看不清楚車號。
橋下沒有攝像頭,光線黯淡,無法確認。
星期六早晨,春華市西部的工商銀行保險庫被盜,盜賊是在銀行馬路對麵租下兩間門市房,從地下挖隧道進入地下保險庫。
盜賊拿走保險箱內許多珠寶財物,然後從容逃走。
保險庫內均是以個人名義登記的保險箱,私家物品沒有詳細物品清單,損失數目還在統計之中。
保險庫被人挖掘地道偷走很多金銀珠寶,挖掘地道可不是一時半會兒的工夫,犯罪分子竟然在光天化日之下從容挖掘地道,竟然沒有一個人知道,也沒有人報案,也沒有提前露出破綻或者蛛絲馬跡?這可能是一夥兒職業罪犯。
大解和大放的管區接連發生這樣重大案件,他們屁股還沒有坐穩,線索還沒有理清,對燉屍案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的時候,又馬不停蹄,匆匆忙忙來到銀行金庫查看案情,刑警隊長和政委也來到案發現場。
市局的大局長朱光明、主管副局長齊少卿也在現場坐鎮指揮,這是建國以來本市發生的重大銀行盜竊案,特別是保險箱被盜,引起本市許多大款和官員的關注,新貴和老貴族更是不滿,他們紛紛指責銀行,他們的勞動成果意外丟失,銀行的保險箱不能保險,還有哪個地方能夠保險?
銀行的信譽一落千丈。
這幾年一直沒有發生過大案的春華市,突然似乎一夜之間打破往日的寧靜,鬧得人們沸沸揚揚,人心惶惶,如同《水滸傳》裏的張天師突然放出三十六員天罡星,七十二座地煞星一般,不是大鬧水泊梁山,搞得宋朝上下不安,而是大鬧春華市,搞得老百姓心裏不得安生,大款和官員更是夜不能寐,不知道把自己的贓款和存折放在什麼地方更保險,自己是不是下一個襲擊的目標。
公安局長朱光明在自己寬大、豪華的辦公室,坐在舒服的沙發上,屁股感到不是很舒服,這是他從來沒有過的感覺,這把椅子不好坐呀,他看著圍繞橢圓形會議桌坐著的幾個班子成員,似乎一副心不在焉的樣子,他不高興地說道:“今天把大家召集來,我不願意召開這個會議,可是,不開不行,罪犯在向我們示威,在向我們挑戰,我們是無產階級的執政機關,國家機器,強大的國家機器,這幾年我們市很平靜,怎麼突然冒出來這麼多事情?大家知道,我是五一獎章獲得者,省優秀**員,我們單位是標杆黨支部,還是省廳先進集體,有的同誌還立過三等功,這麼多榮譽,來之不易呀,大家要珍惜,要重視。現在,說什麼都沒有用,要用實際行動寫出答案,我們要盡快破案,案子破不了,還有什麼權利說話?還有什麼資格說話,上級領導在看著我們,老百姓在看著我們,我們平時不是說,金獎銀獎不如老百姓誇獎,金杯銀杯不如老百姓口碑嘛。”
大家沉默不語,朱光明突然站起來,來回走動著,環視著自己的手下,並且注視著新來的副局長齊少卿好久,才轉頭看著別人,他發出最後通牒,突然拍著桌子,幾乎是聲嘶力竭地叫喊:“你們,不我們一定要盡快破案,否則,我這個烏紗帽保不住,你們的帽子也戴不住。”
齊少卿詫異地看著朱光明不定性地發脾氣,一言不發。
朱光明看著齊少卿,意味深長地說道:“齊局長,你有什麼好點子嗎?我們要盡快破案,你年輕,頭腦靈活,不要辜負王書記的希望啊。”
齊少卿不冷不熱地說道:“集思廣益,這需要集體的力量。罪犯再狡猾,也鬥不過好獵手。”
“這麼說,你是一個好獵手了?”
“我不是這個意思,大家都是獵手,我們拿著納稅人的錢,如果拿別人的錢不辦事,問心有愧,也對不起黨,對不起老百姓。俗話說,三個臭皮匠,賽過諸葛亮。隻要大家努力,凝成一股繩,沒有克服不了的困難。這麼大的案子,罪犯一定會露出馬腳,案情遲早會真相大白,把犯罪嫌疑人繩之以法。天網恢恢,疏而不漏。”齊少卿充滿信心地說道。
刑警大隊長很著急,上麵要求盡快破案,可是,幾天過去,他們還沒有絲毫線索,他找來自己的老同學,也是這個專案組的核心技術人物大解說:“我們是老同學,你的能力在你們隊名列前茅,我了解你,你一定要發揮你的一切聰明才智,你已經是一個立過許多戰功的功臣,大風大浪都見過,已經有好幾個三等功了,對不對?”
“我已經老了,還是讓年輕人上吧。”
“關鍵的時候還得老家夥,薑還是老的辣。”
“謝謝你這個時候還想著我。”
“我的壓力很大,希望你能夠理解我的處境。”
“你的處境?跟我有關係嗎?”
“我們是老同學,打開窗戶說亮話,這個案子影響很壞,上麵很重視。”
“我知道上麵重視。如果總是沒有案子,我們的刑警大隊就得喝西北風,就得解散。養著這麼多人有什麼用?”
“我們不要說別的了,沒有用,我知道你的不得誌,按照你的能力,你應該在我之上,而不是在我之下,可是,時也,命也,運也,我知道你心裏不舒服……”
“我心裏很舒服,我已經適應,我已經調整好我的心態,用**的話講,無所謂,一切功名利祿都無所謂。我已經是快五十歲的人,已經知天命,看開了。”
“你不要氣餒,你還是有機會的。”
“什麼機會?回家的機會?”
“你回家,我也一樣回家。”
“十年清知府,十萬雪花銀,你很值得。”
“老同學,別打岔,別發牢騷好不好?”
“我不是在發牢騷,我說的難道不是實事嗎?”
“好了,我們不談這些,你還是那個耿直的脾氣,基層的工作不好幹,我們這裏的工作也不好幹,大家都有自己的難處。我希望你能理解我的難處,有機會我還會跟領導推薦你,至少我會在領導麵前說你的好話。我們畢竟是同窗嘛,現在,無論如何,你要再接再厲,現在正是組織上需要我們的時候,關鍵的時候就要衝得上,來之能戰,戰之能勝。你需要什麼人,我就給你什麼人,你需要什麼裝備,我們市裏有的,我就給你什麼裝備,你是老人了,經驗豐富,一定不要辜負組織和領導的希望,也有我這個老同學的希望。否則,這個案子不能破,我就得回家種地了,老婆孩子也得喝西北風了,於情於理,你都要盡心盡力,盡快破案,如果案子告破,我要跟上級申請獎金,給你們重獎。”
專案組的女科長範韌淨開過隊裏中層以上幹部會回來,氣勢洶洶,似乎早晨在家跟誰生氣或者遭到哪個領導的訓斥,很憋氣,沒處發泄,把會議記錄本往桌子上一拍,大聲地幾乎是嚎叫道:“開會,我傳達中層領導會議精神。”
大家紛紛肅靜下來,雖然手裏或者心裏幹著事想著事,都不說話,看這個母大蟲、母夜叉又如何發威。
女科長範韌淨尖利地幾乎吼起來:“我告訴你們,你們都給我聽著,我的壓力很大,我來到這個科第一次遇到這樣的大案件,接連不斷的案件,都在我們轄區,你們要爭口氣,盡快破案。首先,我要強調一下,有的人私下對我風言風語,不服氣,不服管,我告訴你們,我來到這裏是組織的安排,你們如果聰明就不要抱怨,要麵對現時,識時務者為俊傑,現在社會就是這樣,如果你們反對我,你們就是反對組織,就是反對這個製度。誰不服氣,你們就去告呀,在下麵搞小動作,說風涼話,沒有用,不好使,我還沒有聽說過,胳膊能夠扭過大腿。你們在這個科就得歸我管,有本事你們調走啊,你們如果高升,當官比我大,我也聽你的。其次,我要再強調一下紀律,要嚴格遵守作息時間,更要嚴格值班值宿製度,不許上花班,上班打個照麵就出去幹私事,下班之前才回來,無組織無紀律,下班又出去喝酒,有的人老不自重,你以為你是誰?在這個地方就得接受我的管,別以為老資格就耍大牌,破過幾個案子也沒啥了不起,你是幹這個活的,拿**的錢就得幹活,有本事你別在這裏幹呀,一輩子給人家跑龍套,幹不上去,回頭看看,跟自己一起來的都幹上去了,隻有自己還在後麵打狼,跑龍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