抬起手腕,看表。秒針正不急不緩地走在它的軌道上。
2010年3月7日21時35分17秒,我的心髒還在跳動。
很小的時候,我就知道自己心髒不好,盡管那時候不明白心髒是做什麼的,但也很清楚的認識到那是讓我不能像其他孩子一樣在外麵跑跑跳跳的原因。我隻能坐在窗前看著,羨慕地看著他們。偶爾出門,也是輕輕緩緩,別人看見了,隻會略帶些同情地說我是個安靜的孩子。
爸媽說,我需要換一個心髒,那樣我就可以活得更快樂些。但所有人都知道,一個健康的、合適的心髒是多麼的可遇不可求。
然後,你出現了。你就那麼突然地闖入了我的視線,闖入了我的生活。
相遇很簡單。我在那裏坐著,你在那邊踢球,那足球偏了方向,滾到了我的腳下。你示意我踢回去,而我隻是抱著它將它送回了你手中。你邀我一起玩,我卻搖搖頭回家。
後來認識了,住的很近,剛好又是同個小學,於是上下學的路上我們總是一起走。你有時候會說:“我得照顧小錦。”說的時候,那笑容是明亮到耀眼的地步。
是的,你知道我身體不好,你知道我的心髒有問題。
再長大了些,初中時,你第一次親吻了我。夕陽西下,昏暗的光透過窗映在你的臉上,你的臉比那晚霞還要紅。你再一次的說,要照顧我,你想照顧我一輩子。
有時候,你看著我那麼安靜,總會歎著氣,然後用一種在我聽來充滿同情的語調說,恨不得把自己的心給我,讓我能健健康康的活下去。
那時候,我聽父母說了,我最多能拖到25歲。這事情,你也知道。還記得那天你抱住我,緊緊的,而我的肩膀上,感到了陣陣濕意。我歎口氣,輕輕拍著你的背,卻什麼也說不出來。
後來的事情,是誰都沒有料到的。
誰會想到你居然會遇上車禍。好好的一個人,就那麼血肉模糊的被推進了急診室。
搶救,昏迷,重症監護。
我去看你,你就那麼靜靜的躺在那裏。裹著繃帶,連著些雜七雜八的管子,臉上帶著擦傷,透著一股灰敗的氣息。
我突然就想不起你活蹦亂跳的樣子了。我很想叫你醒來,讓我再看看你那明亮的眼睛,聽你說那些我覺得有些厭煩又有些溫暖的話。隻是你在那裏,一動不動。
後來有一天,你醒了。你在床上艱難的像我微笑,說你不會丟下我。還和你的媽媽說自己昏迷的時候還在想,忘了交待如果你不行了要把心髒留給我。
你在那種時候也在想我嗎?
但是,你又睡著了。徹底的睡著了。
再後來,我上了手術台,我擁有了一顆健康的心髒。醫生說移植情況相當好,我要沒有大問題的話,可以活到50歲了。
我沒有告訴任何人,那天是我那天是我掐住了那根管子,一個人看著那條跳動的線變直。
2010年3月7日21時40分55秒,我的心髒還在跳動。
噯,小楓,你在天堂還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