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妖刀亂麻
逐漸遠離。
逐漸遠離。
所有的一切都逐漸遠離少年。
少年隻是想要得到愛。
就隻是想要喜歡上某個人。
膽小的少年就連壓抑自己的勇氣也沒有,
害怕傷害到心愛之人,
而不再主動愛上任何人。
被人害怕,受人恐懼,不被任何人所愛——
隻有時間讓少年不斷進化成怪物。
若是這世上有司掌「暴力」的神——
——少年恐怕被那位神明寵愛著吧。
比世上任何人,任何生物都寵愛。
新宿
「為什麼小靜會出現在我住的公寓前呢?」
折原臨也掛著適合「苦澀」這個形容詞的笑容,有些浮躁地問道。
「……當然是來揍你的啊。」
相對的,靜雄隻有嘴角露出笑意,其他部分則明顯散發強烈怒氣。
在深夜的高級公寓前,從便利商店回來的臨也看見的是——正打算一腳踢破公寓大門的靜雄。
雖然就這樣放著不管,讓警察直接把他抓走也是不錯的選擇。但臨也想到某個可能性,隻好無可奈何地出現在靜雄麵前。
——要是在警察來之前,在房間裏發現「頭顱」就麻煩了。
「為什麼我就得讓你揍啊?」
「因為我很不爽。」
「……都這把年紀了,說那種100%像是胖虎的台詞不好吧?小靜。」
「羅唆。真要說原因……就是你很可疑。」
臨也因為靜雄這句突如其來質問,稍微皺起眉頭。
「是哪裏可疑啊?」
「最近在我住的城市亂來的試刀砍人……你到底『牽涉多少』?」
對於這直截了當的問題,臨也錯愕地搖了搖頭:
「這怎麼會跟我有關?」
「因為像這種摸不著頭緒的事件,99%都會跟你扯上關係。」
「你就不願意去相信那剩下的1%嗎……」
「要是真有那1%能讓我相信你的要因,我們大概就能處得更好了吧……臨也老弟?」
似乎是回想起過去發生的種種,靜雄臉上逐漸浮出青筋。不知情的人看到,大概會以為是生了什麼病。
「就算試刀砍人這件事跟你無關,最近的池袋也很奇怪。原因就是你吧?啊啊?你到底在盤算些什麼?」
「這還真是過分的欲加之罪耶。」
臨也嘴角揚起微笑——那雙手早已握著小刀。
靜雄看見之後也跟著露出笑容,將手擺在公寓前方的馬路護欄上。
「?」
察覺眼前對手的詭異舉動,臨也稍微冒了些冷汗。
——難道…他該不會想把護欄給拆下來打架吧……
偏偏平和島靜雄就是會若無其事將這「難道」付諸行動的男人。
接著——就如他所想的,靜雄擺在護欄上的手開始慢慢施力。
「……來真的?」
既然如此,隻能在他拆出來前捅下去了。
捅下去——在下定決心的瞬間,臨也便收起臉上的笑容。
察覺到這點的靜雄,反倒浮現出「有膽就試試看」的猖狂態度。
在一觸即發的壓迫感之後——這場對峙由於「影子」的攪局而被打斷。
就連引擎聲也沒有發出的黑機車擋在這兩人之間。
「哎呀哎呀。」
「塞爾堤……什麼事?」
雖然臨也與靜雄各自都有跟塞爾堤搭話,但塞爾堤僅匆忙地輕輕揮手,製止臨也後,就隻讓靜雄看PDA的畫畫。是將方才聊天室中的紀錄複製後,貼在PDA上的檔案。
靜雄暫時看了一下紀錄——最後皺起眉頭,對著塞爾堤開口:
「……這是啥啊?」
靜雄思考片刻後,眼神變得異常冷靜,對著臨也問道:
「……這也在你的計畫內嗎?」
「我是不知道你在說什麼,要是我能計算到塞爾堤會偶然間來到這裏,我早就對你家砸下隕石了。」
即使如此,靜雄依舊盯著臨也好一陣子——最後放棄似的咋舌一聲,無言地跨上塞爾堤的機車。
真的是,那個男人有夠難搞。
從高中時期開始,我盡其所能利用了一切,才擁有現在的所有。然而隻有一個人,是無論如何都不會照我的想法去做的存在,那就是平和島靜雄。
——我最初也以為小靜是能夠利用的啊。
望著遠離的機車,臨也露出諷刺的微笑。
「真是的……明明就是單細胞,怎麼會那麼敏銳?」
那張笑容帶著愉悅,同時也參雜浮躁。
「就是因為這樣,我才最討厭小靜。」
杏裏的家
「我有調查過你的事情喔。」
春奈握著匕首,緩緩起身和杏裏說話。
她的笑容依舊如天使般燦爛,隻有雙眼像惡魔一樣染上一片鮮紅。
「真是個無趣的人呢。從國中時期就一直當那個叫張間美香的跟班而活到現在……最近則是對兩個男的諂媚,甚至還對隆誌出手啊……?」
雖然掛著笑容,口中卻淨是惡意的言語。
相對的,杏裏則是默默承受春奈的嘲弄,但或許是在腦中拚命思考下一步該怎麼做。
然而春奈絲毫不理會那樣的杏裏,繼續不懷好意地吐露惡意。
其實光看那表情是相當動人的,就如同告知末日來臨的聖人一般,對著杏裏辱罵。
「再加上…聽說『五年前有強盜闖進你家,殺了你的雙親』?明明你也在同一間房間,你卻說沒有目擊到犯人…為什麼呢?怎麼可能會沒看見?為什麼會隻有你得救了呢……?」
對杏裏指責連帝人和正臣都不知情的事實。
可是杏裏不為所動。
也沒有開口。
是因為不認為靠著表情變化,或是反駁就能輕鬆帶過吧——即使春奈這麼覺得,也不打算停止說下去。
「你該不會也對強盜諂媚吧?你當時還隻是小學生吧?犯人是個蘿莉控嗎?」
就連說到這個地步,杏裏的表情依舊沒有變化。
或許會認為是因為對春奈怒不可抑,但事實並非那麼一回事。
她的心中就隻有疑問盤據著。
——為什麼會變成這樣?
我隻是想要平穩地過生活而已,為什麼會被卷進像這樣的事情當中?
杏裏就像平常那樣,將世界當成一張畫來認知——然而眼前的女性手上握著的匕首,正以閃爍的光輝拒絕自己去否定對方。
平穩的生活發出聲音而崩裂。
已經無法回頭了嗎?風平浪靜的現實再也不會到來了嗎?
就這樣逐漸崩毀,就連那個如同永遠般的夢境也將毀壞嗎?
雖然也有解決的方法。
隻要對著眼前自顧自說話的女人,隨意地大聲回嘴就可以了。隻要戰鬥就可以了,將對手擊垮就可以了。
然而被迫做出這個決定,對她來說比任何事都要來得痛苦。
——我隻是不想要戰鬥…不想要引起糾紛,也不想與人競爭,隻想過平穩的人生。我明明隻有為了平穩時才會戰鬥,根本不是為了這種沒有意義的事而活著的呀……
「真是輕鬆的生活方式呢。因為是將自己的人生寄生在別人身上啊。」
正當春奈這麼說的瞬間——杏裏終於出聲反駁。
「……一點也不…」
「咦?」
「一點也不……輕鬆。要依賴著別人而活……就得為了要讓特定的人喜歡…寄生蟲啊,我自己也覺得是很好的比喻。但是…為了讓自己能夠寄生而不被趕出去——你知道……那要犧牲多少事物嗎?」
如此說著的杏裏眼中,確實存有著某種「堅強」。
一般來說,依賴他人而活的人一旦被如此指摘,大多會為了否定而大動肝火。說不定他們本身也不覺得那是很好的生活方式。杏裏也不認為將自己的人生依賴在別人身上是很棒或正確的事——然而雖然確實了解,這還是在她期望下所選擇的生活方式。
她無法接受讓才剛見麵的他人如此否定,這種想法讓她硬是擠出這一些話。
但春奈對杏裏的一席話一笑置之,在話語中增加更多的憎恨,吐露出怨恨的語句:
「……你就是這樣……犧牲自己,才換得隆誌的喜歡啊……」
「不。」
杏裏這次果斷地否定:
「那須島老師……沒有那種價值。」
說出的這句話意外帶有力道,令春奈為之一愣。
在徹底板起臉後,她眯起鮮紅的雙瞳,握著匕首的手也開始用力。
「是喔…是這樣子啊…」
雖然氣氛明顯產生變化,杏裏仍沒有將眼神從春奈身上移開。直到剛才為止都隻會發抖的少女,現在不知為何,氣勢已經完全不輸給春奈了。
然而這對春奈來說一點也不重要。如今她的心中隻充滿要將既是阻礙者,又侮辱那須島隆誌的女人給殺死的想法。
「那麼,去死吧。」
淡然說完後,就在將匕首對著杏裏的喉嚨,準備剌下去的瞬間——
房裏響起門鈴聲。
在已經過了午夜的這個時段,為何門鈴還會響起?
「會是你的朋友嗎……?」
雖然被這麼一問,杏裏卻完全沒有頭緒。
該不會,這次真的是塞爾堤折返回來了?
「算了,先把你的朋友在你眼前剌下去——在那之後,再來慢慢收拾你。」
春奈再次將笑容掛回臉上,信步往玄闊前進,將門從內側推了開來。
然後在那瞬間——春奈與訪客,雙方的時間頓時停住。
「費……川?」
「隆誌……!」
杏裏向門外遠望。沒想到,在那裏的不就是那須島的身影嗎?
——他怎麼會在這裏?
就某種意義而言,他是比春親還要更令人驚訝的來訪者,不過現在已經不重要了。杏裏決定默默看著事情如何發展。
「啊啊……啊啊!隆誌……隆誌隆誌隆誌!」
春奈的表情充滿感動,淚眼汪汪地連聲叫喚心愛之人的名字。
相對的,那須島的反應是——
「啊嘿啊啊啊啊啊!」
發出奇怪的慘叫聲,將身子轉了九十度,頭也不回地由公寓的走廊上跑開。
也就是——在看見春奈後落荒而逃。
——咦?
雖然那須島為何來這裏是個疑問,但是杏裏不打算追究。對她來說,眼前的景象讓她產生新的疑問。
——為什麼?這兩個人……不是在交往嗎?雖然原以為是那須島硬是強迫產生的關係,但看起來似乎又不是那麼一回事……那麼,為何剛剛老師會逃走?
「等一下!隆誌……!」
春奈為了追上那須島而打算趕去,但轉念一想又停下腳步,轉身麵向杏裏說道:
「…雖然我想親手收拾你…但沒有時間陪你玩了。所以——你就交給大家來殺死吧。」
「大家?」
因為無法理解對方話語中的意思,杏裏不由得複誦——但在那之後,她馬上便理解春奈那句話包含的意義。
「本來罪歌為了愛靜雄,想要派上所有的人…果然硬是跟她拜托而帶來是正確的。」
杏裏這時才注意到——在房間外陸續聚集了數名男性。
全員手上都各自拿著美工刀或是菜刀等各類刀刃——
而所有人的雙眼都染成紅色。
「交給罪歌的——孩子們。」
簡短說完後,春奈便為了追上那須島而奔跑在夜色當中。
在寂靜到來的房間裏,隻剩下杏裏與手持刀刃的砍人魔們。
對著步步後退的杏裏,男人們毫不留情地高舉刀刃——悲劇的帷幕將於此刻拉起。
南池袋公園
在塞爾堤的腦中——雖然連自己也不知道腦漿在哪裏,但在看見聊天室的內容後,她馬上浮現新羅說過的話。
「……如果要分析這種狀況,我能夠推測出來的隻有一點。」
「就算人類,既然相愛,一定會有不少人想得到證明,也就是所謂『愛的結晶』。」
「在互相傳達愛意之後,接著就是渴望擁有能夠讓兩人共同去喜愛的事物……嗯,最具代表的就是——小孩吧?果然是這樣。」
「對…罪歌會產生小孩,讓自己的孩子寄宿在被砍的人類靈魂上。」
「罪歌——愛著人類,是真心愛著。」
「因此想要完全的融合,與人……與人類——」
不會吧——雖然這麼想,但在這一次的事件當中,「不會吧」卻逐一化作現實。仔細想想,自己的存在本身就已經是其中一個「不會吧」了,對這狀況也沒什麼好抱怨的。
塞爾堤這麼想著,將意識緩緩針對周圍。
她載著靜雄來到南池袋公園後,將機車停在公園的中央,注意周遭的情形——
於心裏再度念出那句話。
——不會吧。
最初還以為公園空無一人。若是平常,就算深夜至少也會有幾個人在,今天卻連一個人影也沒有看到。
然而自塞爾堤與靜雄進到公園的那一刻起,人影逐漸從四下無人的公園角落出現。
如同細菌一般,為了增加全體的數量而慢慢加快增殖速度。
像老鼠會一樣的倍增遊戲持續了三十秒——在這段期間裏,塞爾堤與靜雄已經完全被「人」給團團包圍住了。
——這可不止五十個人啊…
包圍塞爾堤與靜雄的人們,當中的類型可以說是各式各樣。
從上班族到小混混,應該還是小學生的小孩、主婦、女學生……
既然能看到幾個綁著黃領巾的人,當中多半也會有是DOLLARS成員的人存在。
同樣是參差不齊的集團這點,讓塞爾堤與靜雄同時都回想起一年前「DOLLARS」的集會。隻不過與那時不同的有兩點。
其中之一,以人數來說,恐怕還是DOLLARS比較多。
另外一點——聚集過來的每一個人手上都拿著某種刀器,每雙眼睛都毫無例外地——染成一片血紅色。
各自拿著的刀刃隻能說是五花八門,有小刀和剪刀,甚至還有人手上拿著修裁高大樹木的長柄修枝剪或是鏈鋸。
恐怕這些人全部都是連續砍人魔事件的被害者吧。
——當然抓不到犯人。
仔細一看,還有感覺像是剛從醫院裏溜出來的人。
——因為所有被害者都被罪歌附身,而做了偽證啊……
正當塞爾堤思索該如何行動時——從包圍在周遭,近百人的集團當中有一名身穿來良學園製服的女高中生走了過來,緩緩開口道:
「我好想見您啊,平和島靜雄先生。」
塞爾堤等人雖然不知情,但她就是在杏裏眼前被砍的其中一名壞女生。
她說話時完全無視塞爾堤,隻對著坐在機車後方的靜雄。
「真是太棒了……雖然您打倒我的『姊妹』時,我已經從遠方欣賞過了……」
——是從哪裏偷看的?
塞爾堤雖然抱著疑問,不過既然人數如此眾多,其中有一個人看到也不會太稀奇。這麼說來,應該不會連「意識」都能共有吧?
「從我的口中,告訴其他姊妹還有『母親』辟於您的強大……網路還真是方便呢。以前沒有像那樣的東西時,要讓我們『罪歌』同伴們互有共通的想法是很困難的……如今要讓自己了解某樣事物,隻要簡單一封訊息就解決了呢。」
女高中生砍人魔敘述她們自己的特質。大概是認為就算說出特質,塞爾堤與靜雄也無計可施,所以才輕易透露吧。
「一開始要讓我們的『意識』記住語言真的很辛苦…不過現在大家都跟母親一樣,擁有確實的意識了。」
少女每說一句,周圍的人群就逐漸逼近。
已經拉近到不知會以什麼作為開始的信號,一齊襲擊過來的距離了。
「可是呢,靜雄先生,我想要更加更加地詳細知道您的強大,讓我再多看一些吧。而這一次要在大家麵前……因為那樣的話,一定就能夠比現在還要更加愛您了……」
少女麵露恍惚的神情——不對,是奪取少女意誌的「罪歌」手拿奶油刀,對靜雄擺出架勢,步步走近。
得知至今為止的情形,塞爾堤確定她對敵人的推測。
——原來如此。隻要被砍到,「罪歌」就會在被害人心中產生…就是這樣奪取身體啊。然後再隨便找一把刀刃,將那把刀刃當成是新的身體而重生。
從新羅握住菜刀卻沒有發生任何異狀來看,應該不是刀刃本身妖怪化。搞不好,罪歌並非妖怪——而是一種催眠術。藉由砍人,以恐怖作為媒介,在對象的心中植入「種子」。之後,那顆「種子」會成長到與加害者一樣,無限地增殖下去——說不定是像那樣的存在。
若是如此,「罪歌」到底能算是生命體嗎?
雖然心中湧起這個疑問,但遺憾地,塞爾堤目前沒有時間去統整這些想法。
她從手中生出巨大的鐮刀,並思考要如何在不殺死被害者的情形下奪走戰鬥力。此時,拿著奶油刀的少女嘴角揚起扭曲的笑意,對靜雄吐露愛的告白:
「好了!讓我們相愛好嗎?無論多久,無止無盡。就算您累到無法動彈,我們也會單方麵地愛著您!一直愛著您!除了在那裏的怪物以外,誰也無法打擾喔!因為今天在距離這裏很遠的地方,也有我們的姊妹在不斷產生新的姊妹啊!是一直愛著這座城市的人們喔!警察先生們全都忙得不可開交呢!」
隨著一臉開心的少女,四周的「罪歌」們也跟著笑了起來。
塞爾堤對這個集團感到不寒而栗,靜雄這次真的危險了……她在心裏這麼作想,將意識轉移到後方的男性身上。
然而——靜雄沒有生氣,也沒有害怕或恐懼——隻是麵無表情地冷冷從機車上走下來,走到少女們麵前。
「我可以問一件事嗎?」
「是什麼事呢?」
「你們……怎麼會這麼喜歡我啊?」
根本是完全搞不清楚場合的發言,塞爾堤因此險些從機車上滑下來。
——看清楚狀況!是說這種話的時候嗎!
雖然想如此吐槽,但現在連那種時間也沒有。本應如此——是因為罪歌們覺得勢在必得嗎?少女作為代表說出了答案:
「因為您很強呀。」
「……」
「您那荒唐無稽的強大……不是靠權力或金錢,是在人類的絕對本能上將暴力徹底地強化,那就是我們渴望的。而且……像您這般危險的人,一定沒有人會喜歡您吧?因為您很可怕呀。不過——若是我們,就能夠好好愛著您喔?」
少女暫時鬆開架勢,開始對眼前的男人訴說本身的生存意義。
「我們呢,愛著所有的人類。但光是愛已經是無法滿足了,隻是在與人類之間產生小孩也已經不夠了,因為無論再怎麼愛再怎麼愛再怎麼愛都不夠——我…想要支配人類的全部。然後為此,要留下優秀的子孫。比方說,像您一樣強悍的人。就算是人,也是會想要留下優性遺傳因子吧?」
——簡直像是哪裏的獨裁者說的話。
塞爾堤錯愕地往靜雄的臉注意過去。大概是認為對方是靜雄,期待他會對這番自私任意的話爆發出莫大的怒氣——
「哈哈……」
——他在笑!?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那不是像平常那樣為了掩飾憤怒的笑容,感覺是出自內心的開懷笑容。
『振作點,靜雄。要是真的不行,我也會想辦法讓你逃走。』
是因為被近百人的砍人魔包圍,終於心智不正常了嗎?塞爾堤戰戰兢兢地等待靜雄的反應。靜雄緩緩開口——對罪歌們的「愛的告白」做出回覆。
「不……塞爾堤。老實說,我很開心。」
「咦……」
看來這個反應對「罪歌」來說也是出乎預料之外,周遭的人們都麵麵相覦起來。
「我啊,非常討厭這股『力量』。我還以為根本不可能會有任何人肯接受我。」
雖然隻提到一點點,靜雄開始訴說過去,讓人感受到在那言詞當中包含的種種情感。
「所以……已經夠了吧?會愛著像我這種人的有一位、兩位……算了,反正很多就是了。所以……已經『夠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