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如龍添翼
過去 來神高中 穿廊
「嗨,你走路已經沒問題啦?……啊,我好像白問了。」
「……搞什麼,是新羅啊。那隻蟑螂在哪裏?我一定要揍到讓他自己想要轉學為止。」
新羅在穿廊隨意向靜雄打聲招呼,結果後者臉色極為難看地反問他一句。
新羅聳聳肩,半開玩笑地關心靜雄的身體狀況。
「你不久前不是才被卡車撞到嗎?怎麼不擔心自己身體,隻想著要怎麼揍人啊?不過你現在不會找不到臨也就拚命泄憤破壞校舍,在做人上也算變得圓融了。」
新羅歎了一口氣,看著靜雄的頭發接著說:
「老實說,我們重逢時看到你染金發,我真的嚇了一跳。我想說,你該不會真的變成不良少年了。」
「……吵死了,我又不是喜歡這樣才染的。」
「那幹嘛染?明明不願意還是染了頭發,對於你這個不管想做的事多麼不合理,都會用蠻力硬幹到底的人來說,很稀奇耶。」
「國中時期的學長要我染的……算了,這件事不重要。那隻大蚊(注:一種以花蜜為食的昆蟲,貌似蚊子,但其實是不同物種)是哪一班的?」
靜雄額頭上的青筋暴露,絲毫不掩飾他對昨天才第一次認識的男人抱持的敵意。
「你想被退學嗎?在學校裏,好歹也忍耐一下吧。」
新羅嗬嗬笑著,靜雄咂舌一聲,不情不願地接受建議。
隻不過,他接著又對新羅本人怒目相向地詢問:
「話說回來,你把那隻步甲蟲介紹給我,是打什麼主意……?」
「喂,這樣很過分耶,我隻是將自己國中時期唯一交到的朋友,介紹給我小學時期唯一的朋友,也就是你而已。」
「給你一個忠告,要慎選你的朋友。」
「咦,靜雄你竟然會說這種話?」
新羅笑了,接著再次給一起長大的友人忠告:
「總之你在學校要安分一點,要是剛入學就馬上遭到退學,也會給你的家人造成麻煩吧?」
聽到新羅提及他的家人,靜雄的表情變得更不愉快,沉吟了一會兒後才不情願地點頭。
「好啦,我會在放學後幹掉他的。」
「要不要先刪去殺了他的選項啊?你幹嘛看他那麼不順眼?」
「……我啊,最討厭那種隻會靠著嘴巴流利去操弄別人,自己卻什麼都不做的家夥。」
「喔喔,原來如此。」
靜雄武斷地認定才剛認識的人性格就是那樣,新羅卻沒有反駁。
因為他知道,臨也的確就是那樣的人。
不過新羅雖然沒辯駁,卻嗬嗬笑著說:
「不過按這個說法,我也是隻會動張嘴的人呀。」
「你這家夥的確也常讓我覺得火大。」
靜雄狠狠瞪了新羅一眼,讓後者不自覺後退一步。
「喂,表情不要那麼可怕。乖乖,乖乖。bo
cool,be
cool。」
看著兒時玩伴的反應,靜雄皺起眉頭,接著表示:
「話說回來,雖然你會開些超級沒營養的玩笑,卻不會胡亂說謊騙人。隻有這一點你比那隻跳蚤好得多。」
「你過獎了,我才沒有那麼純潔無瑕,有必要時還是會說謊的。」
「……敢跟我大放厥詞,對我說:『你給我解剖吧!』的大笨蛋,會有需要說謊的時候嗎?」
靜雄閑話家常般地說出這句話,讓新羅稍微沉思了一下。
「嗯……這麼說吧,我有一個喜歡的女人。」
「啊?」
「如果是為了貫徹我對她的愛,要我說再多的謊或是變成壞人,一切都不成問題。」
「喔,這樣啊。如果你是為了心愛的女人才變壞人的話,那倒是隨便你。」
靜雄認為新羅這是在放閃,感到有些不耐,不過他還是給出那樣的回複——
後者卻左右擺擺手,一臉認真地否認:
「不,為了那個人的說法好像不太對,該說是為了我自己。」
「啊?」
「我如果會基於惡意撒謊,應該會是針對她而撒的。」
「你說什麼啊?」
靜雄的眉頭皺得更緊。
周遭的學生都對靜雄感到害怕,根本不敢靠近穿廓。
「嗯,我是真的喜歡那個人。這種喜歡與其說是愛,老實說更接近獨占欲。所以要是那個人即將離開我……我應該會全力挽留那個人。為此,無論要我變得多壞都無所謂,或許還會因此而殺人。」
如此驚人的發言讓靜雄也不自覺陷入沉默,思考片刻後回答:
「……不……不行吧。你要是殺了人,一般來說會讓對方更討厭你。」
「是啊,所以我應該會一直隱瞞這件事不讓她知道……呃,說不定我會撒『是你害我殺人的!』這樣的謊,讓她感到罪惡感。那樣她可能就會一直待在我身邊了。」
「你這樣滿惡劣的。」
靜雄深深籲一口氣,對新羅投以憐憫的眼神。
「你啊,就是會傻傻地說出那種事情,朋友才會那麼少。」
「想不到你竟然會對我說這種話,不過我倒是不否認。」
「怎麼會有這種給對方造成麻煩的愛啊,就算這真的是愛,也已經相當扭曲了。」
「事情能不發展成那樣當然是最好。我也想談普通的戀愛啊,要是能過著『我已經夫複何求,能為對方奉獻一切就幸福了』那樣的生活,那就最美滿了。」
新羅一邊說一邊點頭,絲毫不覺得這樣有何不對。
靜雄聽著兒時玩伴這麼說,有些不耐煩地回答:
「嗯,我真的打從心底同情被你喜歡的女人。你最好有心理準備,謊言被揭穿時,對方說不定會拿刀刺你。」
「嗯……可是那個人溫柔到了極點,說不定吵吵鬧鬧之後,還是會原諒我。」
「你的腦袋瓜裏現在真的開滿花朵了……」
靜雄像是表示已沒力氣再說下去一般,輕輕搖頭:
「不過無所謂,到時候我會幫那個女的給你一拳,讓你飛到天空的盡頭,就放心吧。」
新羅聽到靜雄冷冷說出這句話,笑嘻嘻地說了一句讓人分不清是認真還是開玩笑的話:
「你那樣可幫了我大忙。要是你能控製力道,沒有一拳揮死我,就更令人感激了。」
「因為我可沒有你那麼耐打。」
♂♀
現在 施工中大廈
火柴的火焰引爆可燃性氣體,讓氣體熊熊燃燒起來,同時朝四周散發光和熱,以及沉悶的破壞聲。
臨也本來站在鋼骨的上層,但在扔下火柴的同時,他也退到安全圈內,以防被下方傳來的熱浪波及。
即使如此,點燃氣體造成的爆炸還是極為強烈,狂飄的熱風轟過臨也的身旁。
臨也緊抓住鋼骨,保護自己不被暴風吹落大廈。
因此,他沒有親眼目睹靜雄的下場。
靜雄即使被燒得全身潰爛,還是有自缺氧狀態徹底恢複過來,猛撲向他的可能性。
雖說在他的算計之中,靜雄在腿部不聽使喚的狀況下,應該逃不過這一劫——
此時,臨也察覺到不對勁。
他發現周遭的黑暗變得比剛才幽深。
「……?」
這不是一般夜晚的黑暗。
夜空直接吸收掉火焰的光芒——此刻的幽暗便是異常到可以這樣形容的地步。
一般認為,都會地區會因為地上的光而看不見星星,但現在的情況仿佛就像天空將地上的光統統抹去一般。
不隻是光,連帶火焰造成的熱風……不,甚至是火焰本身也消逝在黑暗之中。
白天空蔓延過來的影子捕住火焰,將之吞蝕。
接著臨也想到,他見過那「影子」。
「……」
臨也認出那團不可思議「影子」的真麵目,眯起眼睛喃喃說:
「那頭怪物先前看似是沒有記憶……她到底有什麼打算?」
他朝夜空看了一眼。
上頭完全不見半顆星星,有的隻是一大片異常的黑暗。
可是,他也不能放太多注意力在那邊。
囡為自己現在正與人生死對決。
臨也考慮勁這一點,並基於「影子可能會妨礙他們的癲殺」這個可能性,決定隻對影子投以最低限度的警戒,並將精力放在尋找平和島靜雄的身影上。
或許是影子力量造成的影響,火焰沒有蔓延開來,而是逐漸收束。
然而火焰之中,不見任何人影。
——在哪裏?
臨也凝神注視,尋找可能已被燒成木炭的男人身影——
他的腳底突然傳來緩慢的晃動,讓他不自覺握緊鋼骨。
——地震?
那晃動緩慢且劇烈,仿佛整個地球都在震動一般。
——不,不對。
若是一般人,可能會認定這就是地震。
但是他很清楚。
比起在這時候碰巧遇上地震的偶然,這場晃動還有一個機率遠高於地震的可能原因。
臨也抓著鋼骨柱子的邊角,凝神看著逐漸收斂的火焰中心。
接著他看到……
在火焰的中心。
直到剛才靜雄還跪著的那個地方,出現一個大大的影子。
但那影子並非被燒焦的人型物體——
而是地麵破開的一個大洞,與周遭朝外側擴散的蜘蛛網般裂痕。
瞬間,一股寒意竄過臨也的後背。
——那頭怪物。
——他僅憑上半身的力量,就「轟開了地板」?
靜雄的確因為不久前的缺氧,始終跪在那個地方。
他的上半身後來是可以正常活動了,但照理還沒恢複到能夠站起來的地步。
他沒有使用腿部,僅憑肌肉的力量,便發出足以打穿地板的一擊。
無從得知他用的是拳頭、肘擊,抑或是頭槌。
現在可以確定的,是剛才與光和熱同時傳出的破壞聲並非爆炸所造成,而是靜雄一擊轟開地板的聲音。
——他掉進洞裏,然後逃走了?
——不,或者說……
可能性有兩個。
一個是他轟開地板,落入洞裏,避開火焰焚身的狀況。
另一個則是像蟋蟀蹬向地板高高跳起那樣,他透過轟擊地板的反作用力,讓自己的身體自爆炎中心彈開。
不論是哪一種,都隻會導出一個答案。
臨也站在鋼骨上,身子前傾,將視線投向自己所抓的那根鋼骨柱的底部。
並且看見了——
「……」
衣服四處,以及部分皮膚頭發被燒焦,一臉憤怒抓著鋼骨底部的平和島靜雄。
——不好!
臨也瞬間想跳離他所站的位置,一陣更強的搖晃破壞了他的時機。
周遭鋼骨開始變形,大廈牆壁的根基開始受到破壞。
靜雄使出蠻力,將自己抱住得鋼骨自整個結構扯出來,使用與他平常揮舞電線杆時相同的訣竅,將鋼骨抱起。
立足點遭到破壞,在上麵搖搖欲墜的臨也,見到了那根鋼骨被全力朝自己揮來的畫麵。
「唔……」
也不曉得臨也靠的是本能還是計算能力,他瞬間扭動身體,試著以腳底接住揮過來的鋼骨。
下個瞬間,鞋底與鋼骨相互接觸——
臨也的身體被重炮轟向沒有投手,也沒有野手的夜空。
♂♀
池袋某處
「……你不覺得有些怪嗎?」
前往交易場所的途中,千景這麼說了一句。
聽見這句話,走在他身邊的正臣也搭腔表示:
「的確,路上的人好像有點多。」
「是啊……一點都不像即將要破曉的時間。」
他們此時打的算盤,是比「交易」時間更早溜到現場,觀察帝人會帶多少人過來。
他們本來考慮要躲到附近大樓的餐廳,或是那類深夜營業店家的逃生梯處,窺探現場的情況。
可是在前往現場的途中,兩人感覺到奇妙的氣氛。
不隻是對池袋很熟悉的正臣,就連以琦玉為主要活動地點的千景,都感覺不太對勁。
「怎麼說,我有不好的預感。這種背後毛毛的感覺,和之前有黑道來找我的隊伍麻煩時一模一樣。」
「不要嚇我好嗎……」
正臣的臉頰抽搐,但還是毫不畏縮地向前走。
隻是心中有件很讓他擔心的事。
「希望不要遇到泉井那家夥來攪局。」
雖然泉井在停車場挨了千景強烈的一擊,但不管怎麼想,都不認為他是會輕易善罷甘休的角色。
「話說回來,他們怎麼會讓那群人加入啊……」
「DOLLARS無所不容啊,我聽說甚至還有小學生加入。」
「也不能因為這樣……」
正臣想起黃巾賊當初因為被泉井他們混進來,差點分崩離析的往事,不禁咬牙切齒。
「總之,還是小心一下那個戴太陽眼鏡的家夥羅。隻要被他視為敵人,就算在大街上,他也會不加思索地扔出汽油彈。」
千景輕佻地說出那種可怕的情況後,再次環視街道周邊。
兩人此時隻是遠遠地望向鬧區,沒有直接靠近人群。
如果是白天,他們當然可以光明正大地混進人群;至於現在,他們的警覺性可沒差到會主動跑去靠近異常情況。
「話說,你對現在這樣的狀況有概念嗎?今天要是有什麼足球世界杯的比賽,我倒還能理解現在的情況。」
「不,該怎麼說……你不覺得那群人很詭異嗎?老是守在一個地方來來去去的……」
路上情況帶給正臣的感覺已經超越詭異,到達令人毛骨悚然的地步,讓他背後頻頻冒出冷汗。
——這該不會也與DOLLARS有關吧。
——待在那裏的人全部都是DOLLARs……倒也有這個可能性。
——可是話說回來……
正臣也有耳聞DOLLARS初次集會的傳說,但與那一次相比,目前的情況還是有點不對勁。
「沒辦法了。保險起見,我們就叨擾一下這邊的大樓吧。」
千景接著做出打算進入旁邊大樓的動作。
「隻要能上到屋頂就行了吧?」
「你也太沒計劃了。」
正臣傻眼。歎了一口氣後,將視線投向旁邊另一棟大樓。
「選那一棟吧,那棟大樓的屋頂視線很好,上去也不麻煩。」
「你上過那棟大樓的屋頂?」
「以前和藍色平方對幹時遇到很多事情,而那個叫折原的最差勁顧問,對屋頂之類的地方又相當了解……」
想起過去發生的火拚,正臣表情苦澀地說。
千景見他那樣子,哈哈笑著拍正臣的肩膀……
「喔,不錯喔,觸法少年,我現在就姑且對你過去的罪行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吧。」
「……你馬上也會犯同樣的罪吧。非法入侵。」
♂♀
廂型車內
渡草的廂型車,車體的一麵有著遊馬崎所畫的動畫繪圖。
平常坐四個人顯得寬敞舒適的空間,現在人口密度翻了一倍以上。
駕駛座是渡草,副駕駛座則是受了傷的門田。
中央座列則是誠二坐中間,波江和美香夾在他兩邊;後方座位則是遊馬崎、杏裏和沙樹並肩而坐。
要是加上平常都會坐在車上的狩沢,就會形成超載的情況。
可是她此時並不在場。
她在街上尋找門田的過程中,突然與大家失去聯絡。
門田等人為了找她,決定前往池袋的鬧區,也就是Sunshine
City那邊——
「我還是覺得,小姐們不要跟來比較好。」
門田完全沒考慮自己的傷勢,對坐在最後麵的兩名女孩這麼說。
「我也試著拜托新羅的媽媽,讓你們暫時躲在那邊如何?」
然而,杏裏卻罕見地露出堅定的眼神,搖搖頭說:
「不……我也要去,我非去不可。」
看著坐在後方座位的杏裏透過後昭i鏡注視自己,門田歎了一口氣,打消這個念頭。
杏裏一開始腦袋跟不上情況的變化,陷入一陣混亂,但在聽到「狩沢有危險」的消息後,積極主動表示自己也要去。
「狩沢和你之間發生過什麼事嗎?」
「狩沢小姐她……在我感到無助的時候,幫了我不少忙。」
杏裏微微低下她的臉,回想這幾天與狩沢之間的互動。
要是沒有她的陪伴,自己的心可能早就因為折原臨也的「那番話」變得支離破碎。
想起這件事,杏裏再次體會到自己對狩沢抱持的謝意。
所以她做好覺悟。
決定要好好麵對與自己有關的所有「抽痛」。
杏裏再次抬起頭時,門田輕輕皺了眉頭。
「……?門田,怎麼了……啊?」
渡草準備發車,手伸向車子鑰匙時,順著門田的動作從後照鏡看向坐在最後座的杏裏,不自覺發出聲音。
「呃,喂……小姐,你的眼睛怎麼了?」
其他人聽見渡草的問題,紛紛看向杏裏。
結果他們發現一個明顯不對勁的地方。
園原杏裏的眼睛此時亮著紅光。
透過鏡片射出來的紅光,仿佛人的靈魂般在車中搖曳。
門田和遊馬崎曾經見到杏裏眼睛亮著紅光,在公園與人戰鬥的畫麵。
可是他們當時並沒有認真向杏裏追問此事,也不打算往後再主動提起這個話題——
杏裏的眼睛在紅光之中射出強而有力的眼神,清楚地向眾人表示:
「街上所有的砍人魔,應該都和我有關係。」
接著,她調整一下呼吸,將平常有些畏縮的聲音吞進喉嚨之中,然後語氣堅定地說:
「所以……我真的非去不可。」
♂♀
某商業大樓 屋頂
位於有著幾家餐廳的大樓屋頂。
千景和正臣站在有些寬敞的屋頂上,悄悄環視四周,再次確認大馬路上的狀況。
此時明明是深夜,路上的人卻異常地多。
而且在他們接下來預計前往的地方——也就是東急手創館前,聚集相當多的人。然而最密集的地方不在那裏,感覺從那個路口通往保齡球館的那條路才是人群彙聚的中心。
「這裏看過去會被大樓擋住……是露西亞壽司那邊發生什麼事了?」
「話說,那群人的動作真的很怪。總覺得很機械性,一直重複循環……嗯,像不像電玩中隻存在於背景裏的人物?」
千景不帶同理心地說著。正臣則與他相反,為了眼前異樣的光景感到急躁。
「可惡……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你不覺得他們的眼睛很紅嗎?」
「咦?」
「從這裏看是看不太清楚……嗯,就在被高速公路擋住,看不太到路邊的那裏。」
他們所在的位置與地麵之間會被首都高速公路的高架道路擋住,看不太到印樓大道和音羽大道的交會點。
「如果能到AMLUX大樓或Sunshine
City那樣高的地方,應該就能看得更清楚了。」
正臣的臉轉向一旁,看向與東急手創館隔著高速公路的AMLUX大樓。
可是想溜到AMLUX大樓的屋頂似乎不太可能,而Sunshine
City的瞭望台雖然二十四小時營業,往返可能要花上數倍的時間。
「沒差啦,能夠稍微看見印樓大道的情況就很好了。」
千景持續觀察路上的情況,並發現一個特殊情況。
在東急手創館前麵,出現了一個和一般人藏覺明顯不同的團體。
他偶每徊人都戴著藍色針織帽或頭罩,在夜晚的群眾申,形成一個不搭調的奇異風景。
正臣看見那群被染成「藍色」的少數人群,握著屋頂欄杆的手頓時加大了匆道。
「來了……那是藍色平方的人。」
♂♀
露西亞壽司前方
「……客人來了啊?」
那須島看見一輛廂型車在東急手創館前方停下,裏麵出現一群少年,人人戴著怪異的鯊魚蒙麵帽。這一幕讓那須島的嘴角上揚。
「先不要動他們,你要好好控製被罪歌附身的人喔。我會告訴你行動的時機,不然莫名露出空隙,讓壽司店的人逃走就傷腦筋了。」
「……遵命,母親。」
春奈眼神空洞地點點頭,那須島摸摸她的頭,揚起嘴角笑說:
「竜之峰帝人啊,那小子隻有名字顯眼,長什麼樣子我已經忘了。」
他試著回想這名曾為他學生的男孩,但是一來自己帶的是另一班,況且他又是男生,所以完全不記得長相。
「不過嘛,想不到這麼沒特征的家夥會是DOLLARS的首領,最近的小鬼到底在搞什麼啊。」
他嗬嗬笑著,接著看了看目光空洞的春奈,以及神情畏怯的四十萬,繼續說:
「這教育可真是失敗,你們也這麼想對吧?」
對於前教師的這句諷刺,無論是四十萬還是春奈,都沒做出任何回應。
♂♀
住商混合大樓 屋頂
「對了,哪個是竜之峰帝人?如果是女人的長相,我倒是過目不忘……」
聽見於景這句話,正臣凝神注視街上的一點回答:
「可惡……幾個和帝人體型相似的人都戴著蒙麵罩,根本搞不清楚誰是誰……」
雖然隻是遠望,帝人樸素的長相應該明顯不同於藍色平方的成員。即使加上夜晚這一個因素,視力良好的正臣在如此距離下還是勉強能做出判斷。
「原來如此,他們閃避了被人一次偷襲就帶走首領的可能性。或者,本人說不定還在車子裏麵……呃,可惡,被高速公路擋住,我看不見那輛車。」
「他們還滿常開車的,應該不會步行或是騎自行車過來。」
「不行,我看不見,該死的高速公路……而且過路費還這麼貴,可惡!」
聽見幹景做了一句沒頭沒尾的抱怨,正臣說出另一個不對勁的地方。
「對了,在上來這裏之前……我有看了一下高速公路的大馬路,感覺車子好像比平常要來得少……」
即使如此,從這片屋頂看下去並無法確認這一點。能看見的,隻有高架道路上川流不息,一副「事不關己」的汽車群。
「人很多,車子卻很少嗎?事情越來越詭異了。」
「今天的池袋果然有什麼地方不對勁……」
「不過那些動作怪異的家夥,好像沒有找那群藍帽人的麻煩。」
千景輕輕歎口氣,轉身背對正臣說:
「嗯,講好的時間差不多要到了。我過去了,你待在這裏不要亂跑。」
「呃……喂,我不去有意義嗎?」
「你現在是王牌,或者說是主角羅。我會去扯掉那群人的蒙麵罩,你就待在上麵好好觀察,發現你朋友後再下來。如果他不在裏麵,我會從那群人的口中問出他在哪裏,然後再打電話給他。」
在高速公路遮蔽視覺情報的情況下,他們甚至不知道對方正確的人數有多少。
即使如此,千景說話時似乎還是完全沒考慮「自己會輸」的可能性。正臣看著其背影,不自覺地喊了他一聲:
「千景大哥。」
「啊?」
「……嗯,真的很謝謝你的幫忙。」
「要道謝之後再道。你現在那樣說,如果這是在演電影,我待會兒不就要掛掉了嗎?」
千景菁笑著揚超手,走下階梯。
「而且,我不曉得待會兒你還會不會向我道謝。」
「咦?」
正臣皺起眉頭,千景則聳聳肩表示:
「因為我可能會煞不了車,連你的朋友一起痛揍一頓。」
♂♀
住宅區
間宮愛海是名複仇者。
她活著的目的,可以說是為了給折原臨也帶來所有可能的騷擾。
原本應該死於自殺網聚的她,至今仍繼續活下去的原動力,隻剩下她對臨也的憎恨。因為臨也侮辱了自己的決心和絕望。
從這個角度來說,她現在的生命可說是臨也所賜予。
愛海本身也明白這一點,但她對此沒什麼想法。
隻要能夠看見臨也在絕望中死去的模樣,她這一生就值得了。
正因為能做出如此客觀的決定,她才能毫不猶豫地犯下凶行。
像是在光天化日之下,將一顆活生生的頭顱扔在池袋車站前方。
讓世人知道塞爾堤?史特路爾森頭顱的存在,奪走臨也的一個優勢。
她沒去計算這個行為在具體上能帶給臨也怎麼樣的折磨。
她如此做的原因,隻是覺得他應該不會喜歡這種情況。
現在,她也基於類似的理由,進行著不考慮前因後果的行動。
「……接下來,是這裏。」
她口氣冷淡地自言自語,仰望著住宅區一棟小樓。
澱切陣內。
和折原臨也處於敵對關係的掮客。
根據臨也事務所電腦裏記載的情報,這裏是那名男人的藏身窟之一。
除此之外,她還竊取了臨也電腦裏的所有情報,存在此刻她口袋中的隨身碟裏。
她之所以在澱切一間又一間的據點巡回,為的就是將那筆資料免費提供給和臨也處於敵對關係的澱切。
然而找了十幾處,她卻仍未碰上一間裏頭有人的地方?
她有潛入其中幾個據點,結果隻是徒勞無功。
她明白自己正在進行相當危險的行動,但她甚至有著即使被澱切發現,接著被殺掉也無所謂的想法。
對方可是連臨也都會慎重警戒的「敵人」。
如果臨也的資料能順利為此人所獲,這已是一種僥幸。
無法見到臨也本人痛苦的模樣是很可惜,但如果真的死在這裏,就代表自己「活著的能量」僅止於此吧。
她以扭曲的論點正當化自己的行為,並打算如同剛才一般,潛進跟前的大樓——
但來到後門後,她卻突然止住腳步。
因為她看見霧玻璃後頭的燈突然亮了起來。
「……」
她警戒地觀察情況——
結果從門的內側傳出門鎖被打開的聲音。門開殷後,裏頭出現一名年輕男子。
他身上穿的睡衣四處沾著紅色斑跡,一隻腳拖著像是石膏的東西。
這模樣怎麼想都不正常,感覺不是被卷入殺人事件的受害者,就是殺人後被血濺了一身的加害者。
描述得再仔細一點,他眼鏡底下的眼睛呈異常的充血狀態。
「……罪歌附身者。」
愛海喃喃念了一句,卻未心生恐懼。
既然是罪歌附身者,那應該就是贄川春奈的爪牙了。
可能是臨也看穿自己的意圖,事先派人跑到澱切的據點。
她做出這個猜測,但馬上覺得這個猜想可能有誤。
因為她對男人的臉有印象。
為了向折原臨也報複,她調查了他的一切,並在某張照片看過這男人。
——我記得……他是一名密醫……
——新羅……對,岸穀新羅。
她還記得臨也手下雖然有不少棋子,但稱得上朋友的隻有一位,就是這名密醫。
這名男人為何會出現在這裏?
「……嗨,晚安。你別驚訝,我並不可疑。」
男子幹笑了幾聲,拖著一隻腳朝她走來。
他的手上拄著一根貌似在大樓裏找來的拖把。看樣子,似乎是將它當成拐杖。
「岸穀……新羅。」
「咦?你怎麼會知道我的名字?」
雙眼通紅的新羅將頭側向一旁,表示不解。
看樣子他應該不是贄川的手下。
接著,愛海開始冒出另一個念頭。
——折原臨也的……朋友。
——要是朋友死掉,那個男人會感到痛苦嗎?
愛海打著這個可怕的主意,意識集中到塞在自己懷裏的冰鑿上。
從新羅的眼睛來判斷,他明顯已經被「罪歌」給附身,此時卻像個正常人一般朝愛海揮揮手。
「難道我過去曾經幫你看過診?若真是這樣,我想拜托你一件事。」
新羅邊說邊靠近,讓愛海不知自己該不該掏出冰鑿。她將手伸向冰鑿,同時間對方:
「岸穀,我問你,你認識折原臨也嗎?」
「嗯?他基本上算是我朋友,怎麼了?」
「我不太了解所謂的朋友是什麼樣的關係……他前陣子被人拿刀刺傷時,你有什麼感覺?」
她的問題針對的不是身穿染血睡衣的男人。從旁人的角度來看,這樣的她也十分不正常——新羅卻認真思考起她的問題,一邊想一邊給出答案。
「嗯……我當時的想法應該是:他八成是『自作自受』吧。」
「……」
「他打電話告訴我時,我也隻說了聲『喔,這樣啊』。我這樣不對嗎?」
「不,這全都是他的錯,你那樣回應很正常。」
愛海籲出一大口氣,放開懷裏的冰鑿。
新羅說的都是不容辯駁的事實,隻是這番話與一般「朋友」這個詞帶給人的印象相差甚遠,讓她覺得殺了他沒有任何意義。
話說回來,臨也感覺是個就算朋友死在眼前,也能笑著欣賞那一幕的男人。
正因如此,自己才會憎恨他到這種地步吧。
愛海想到這裏,再次看眼前的男人一眼。
接著冷靜地說出一句:
「嗯,你的傷……還好嗎?」
「啊,嗯,謝謝。傷口是很痛,但是還好。」
新羅絲毫不知眼前少女便是讓塞爾堤的頭顱暴露在世人麵前的當事人,隻是一臉歉然地提出請求。
「嗯,我知道提出這樣的要求很奇怪,不過……可以借一下你的手機嗎?」
「……咦?」
「我有個非去不可的地方,可是身上沒帶手機……我得打電話給計程車公司、繼母還有我的父親等……不對,我爸好像沒有手機。」
對方眼睛呈現血紅,卻還是碎碎念的模樣感覺很詭異。不過愛海思考了一下後,決定幫忙攙扶新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