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於,他停住了腳,望著榻上那個緊閉雙眼的少女,微微俯身,在她額上輕輕吻了一下,伸手摩挲著她突起的小腹,喃喃說著什麼。
不過片刻,雲清歌又回到了絕天崖旁,中年男子望著他的腳步,隻覺得心裏無比沉重。
“婉兒,你有個好丈夫啊……”
雲清歌望著那白玉石欄上停著的那隻雕,笑道:“你可莫要貪吃,將那蜃元給我吃了才好。”
絕嶺雕不明白這個白衣人說的什麼,隻是睨了他兩眼,將翅膀扇了兩下,不搭理他。
雲清歌嘴角含笑,衝著中年男子拱了拱手:“嶽父,婉兒和她腹中的孩子就交給你了。”
中年男子點了點頭,又是一歎。
雲清歌得到答複,邁步走到白玉欄前,望著崖下雲海滔滔,突然想起那首《蜀中橫崖詠》。
他哈哈一笑,竟然跳了下去,中年男子見狀,閉上了眼,搖頭一歎。
“蜀中有絕壁,絕天橫斷西。
霧隱不覺深,落石無絕期。
料峭非獨景,唯此足清奇。
獨勸後來人,望之慎遠離。”
“好一首《蜀中橫崖詠》!說的全是些廢話!哈哈!”崖下,雲清歌詠完這首詩後大笑幾聲,聲音裂石穿雲,壯烈非凡。
片刻後,更大的嘶吼聲從崖下傳來,聲音持續了幾個呼吸,漸漸歸於平靜。
中年男子走上前去向崖下望去,隻見雲霧仍濃,看不見任何蹤跡。
一聲嘹亮的雕鳴回蕩在這絕天崖下,仿佛為誰唱著挽歌。
人間曆三百六十六年,三月二十一日,獄界。
“你想好了?”
這是一片混沌無垠的奇妙空間,天上無日無月,地上無土無石,唐婉兒望著麵前那個坐在寶座上的人影,笑了出來。
她雖然在笑,卻並沒有聲音,事實上在獄界的所有存在,都無法發出聲音。獄界是冤魂的世界,這裏的一切都是虛渺的靈魂組成,包括麵前那個存在的王座。
“有何懼之?”
“這墜入紅蓮天火的痛苦,可不是你所想的那麼簡單。”
“那是我的事情。”
“值嗎?”
“我覺得值。”
人影站了起來,隨著他的動作竟有不少的黑霧從他身上溢出,看起來很詭異。
“那便來吧,我為你兒子續命,他能活到二十四歲。”
唐婉兒點了點頭,隨著這黑色身影向著遠方前去。
與此同時。
唐劍心望著床上的那個嬰孩,望著他身邊失去了呼吸的女兒,心如刀割,老淚縱橫。
三日後,唐家家主換成了唐劍心的弟弟唐遠山。
那一日恰是嬰兒出世後的第七日,當唐遠山坐上這唐家家主之位時,嬰兒終於睜開了眼。
他開眼第一眼見到的,便是已經花白了頭發的唐劍心。
彼時的唐劍心望著嬰孩的臉,伸出一隻手指逗弄著他的嘴唇,笑著叫著他的名字。
他的名字是雲天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