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盡昏暗的天幕仿佛一隻猛獸一般張開血盆大口將一切盡數湮沒。
“轟隆隆”!
驀然,一道閃電仿佛將這片蒼茫狠狠撕裂,一點點毛毛雨絲淩空瓢降。
“沙沙”!
漫無邊際的靜謐峽穀內,狂風肆虐,一道身影獨自潛行……
嗚嗚--嗚嗚--嗚嗚……
突然
隻聽前方不遠處,摻雜著寒風的呼嘯聲,一陣若有若無的哭泣聲傳來,那道身影驟然停了下來……
他小心翼翼地緩緩向前移動,在一塊岩石壁旁停下腳步半蹲,兩手扶在岩壁悄悄探出頭觀望,卻見在大概六丈處,隱約蹲坐著一名傾國傾城的少女。
女子粉麵朱唇,一襲大紅色裙襖,將她那弱柳扶風的身材緊緊包裹。
水墨色的盤發上插滿諸多鎏黃色簪釵,一雙修長白皙的小手遮捂著那對秋水如蘊的盈目,此刻卻是悶頭一陣大哭。
就在這須臾間,女子的泣聲卻是越哭越響,讓人不禁心生憐憫。
任問修微微咽了下口水,往口袋一摸,一條碧綠色的手絹出現在手心,手絹上繡著一朵粉紅色的八葉彩蓮,壯起膽向著女子慢慢走進。
“這位姑娘,你沒事吧,為何流落荒郊野外,獨自在此哭泣?”說著將手絹輕輕遞出。
女子接過手絹輕輕擦拭眼角的淚離世,隻留我與爹爹相依為命,我父女二人以街頭賣藝為生,鄰村的張大官人看我二人在外水,隨後緩緩抬頭眨巴著望著任問修,道:“公子,小女子碧蓉,娘親從生下我時,就早早打拚不易便接去他家府邸作下人使喚,答應每個月給我二人月奉伍兩足銀用以維持生活”。
“那張大官人想必也是熱心腸,否則也不會救濟你們父女,既然如此,姑娘又何以孤身淪落至此,對了,你爸爸呢?”任問修滿臉困惑。
“公子有所不知,張大官人雖待我父女如自家親人一般,隻是大官人府內尚有一子名軒,那好色徒明明妻妾成群,偏偏欲求不滿,還想打小女子主意,故就向我爹提親,答應休掉所有妻妾,立蓉兒為正室”。
轟隆隆!
雷音澎湃,似乎連蒼天都為之深感不懣。
隻聽那女子帶著哭腔繼續敘述道:“我爹也知那廝不安好心,當時便拒絕此事,哪料到他會因此懷恨在心,在每月的月奉上動手腳,每個月少給了伍拾紋幣,剛開始也發現,隻是時間才長也才發現每個月的生活花銷不夠,本來還以為是我們自己花費太大,最後仔細算算才發現不對”。
“你們為何不向張大官人反映這件事呢”,任問修對此感到非常不解。
其實也不怪他,少女所生活的時代和他的完全大相徑庭。
對於他來說,法律麵前人人平等的概念早已深入骨髓,誰都沒有低或高人一等,但對於少女來說,封建等級的高低貴賤顯得尤為重要。
“我們怎麼敢去反映,子之誤,父之過,張大官人有恩於我們父女,我們豈能變相責怪於大官人,所以我們便偷偷再去街頭賣藝,來補貼家用,哪知這廝依舊不依不饒,竟然派人去砸我們的場子,可憐小女子不過區區一介女流,不能為家裏分擔也就罷,反而平白招惹橫禍,爹爹也在那時不幸喪生,嗚嗚--”。
話到這兒,女子又忍不住抽泣,卷起手絹,輕輕搽去臉上的淚滴水兒。
也不知道拿來的膽子,任問修竟然欲伸手去拍拍那女子的肩膀,卻是突然撲了個空,這大大超出他的意料之外。
“怎麼回事,怎麼會這樣啊”,任問修心中頓時響起驚濤駭浪,他大聲狂喝:“碧蓉姑娘,碧蓉姑娘,你在哪兒”。
“小公子,小公子,我在這兒呀,小公子這是怎麼了”,少女依舊神色自若。
“你--你到底是人,還是鬼?為啥我就碰不到你,還有你怎麼沒有影子”,任問修低頭瞅了瞅少女腳跟,隻覺得自己渾身虛汗淋漓,甚至還可以隱約聽見自己的心髒在跳動。
“我是蓉兒呀,公子這是做什麼,莫非連你也不要蓉兒了,嗚呼--我怎麼這般苦命啊”,少女眼角的淚水再次劃落。
“不,不是,不是這樣的,我--我從未嫌棄過姑娘,隻是你我人鬼殊途,本來就八竿子扯不上一邊,更何況以姑娘這般更應該早去投胎,何必跟我一個凡夫俗子糾纏不清”,任問修嘴上邊說著,腳步也絲毫不慢,直接向後退了數十步,可是那紅袍少女卻猶如附骨之俎般緊緊跟隨。
隻見她離地懸浮,水墨色的盤發末梢隨風而蕩,美目中秋波泛濫,徐徐哭訴,可惜無論任問修如何掙紮,依然無法逃脫宿命的束縛,少女緩緩靠近,朝著任問修的臉頰輕輕吹了口冷氣,任問修就如同中了邪一般,身子突然固定住了,一股寒流在他全身竄動,使得他感到頭皮發麻。
“啊……不……你不……不要……過來,千萬……別……過來”,任問修被這突然出現的情況嚇了一跳,幾乎用一種歇斯底裏的沙啞聲喊出來。
此刻少女頭部微微轉動,發出一陣吱嘎吱嘎的聲響,猶如頸椎骨斷裂一樣,以一種奇怪的身形有條不紊地一步一步慢慢走來,眼看已是必死之局,任問修索性就閉上了雙眸,準備隨時慷慨舍身。
就在這時,一道亮光急速掠過……
嗖嗖!
任問修忽然遠睜開雙眸,趁少女不留神之際,沿著光源望去,遠處兩團鬼火飄忽不定,旋即向後退出數步。
“究竟是何人敢來虎口奪食,本姑奶奶定讓他永世不得超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