陰曆六月中旬,天幹地燥,正是一年中,最熱的時節.
回到月牙稱內,卻似進入了一個渾然天成的涼洞,一入城門,就說不出的陰氣,風和日柔,樹青花嬌,與靜湖彼此挽著,問了好,談了天,愜意的喝上碗酸梅湯,舒暢的睡個午覺,是了,大少奶奶的生活本該如此的.
還記得當年,莫寒石供朋友——孫切,到京城讀儒林書院,這家書院可是全封閉式教育,所以靜湖發覺有身孕以後,他也沒有辦法回來解決。經過了八個月的備戰,於不久前終於參加了殿試,這漫長的等待中,靜湖的肚子越來越大,下個月就要臨盆,大家都滿心希望他能在孩子出生前趕回來.
聽聞,發榜之日就在這幾天,可這一天,似乎並不如往日那般寫意.
一隻手輕柔的按到了午睡中的姚雪滿身上,是熟悉的手,她微微睜開眼睛,本想抱住他,但是他卻做了個別出聲的動作,拉她坐起來,看了看還睡在軟榻上的靜湖,她會意,同他輕聲走出去,到了梅亭,烈日之下,蟬鳴聲不絕於耳,他說出了才得到的消息:孫切寫的文章被蓋上了辱沒先帝的罪名,已經被投入大牢,等待秋後處決。
早就料到她會吃驚的大叫,所以先一步捂住她的嘴巴,攬眉搖頭.
姚雪滿眨了下眼睛,猛點頭,意識自己不會叫的.
"你說,該怎麼告訴靜湖?"
她抱胸站著,也想不出.
紙包不住火,靜湖還是知道了,全怪飯桌上莫寒水隨口說了,今天是發榜的日子,靜湖追問,本來可以說消息沒有傳來,再等等,但是以月牙城的實力,提前知道誰是狀元都不意外,又怎麼會需要等呢.
心細如靜湖,哪裏捕捉不到姚雪滿臉上的為難,莫寒水臉上的尷尬,縱使莫寒石再表麵無波,莫寒雲再嘻嘻哈哈,也是與事無補.
當莫寒石黑著臉說出事實,一直以為愛人可以高中歸來,看到孩子出生的靜湖,當場暈倒。烏雲籠罩在月牙城上空,莫寒石終日眉頭緊鎖,嚴員外夫妻也趕來。
原來,這個夏天,比冬天還要冷啊!
這會嚴夫人和姚雪滿陪在靜湖床前,看她吃了安神的藥,睡著。嚴夫人向姚雪滿招招手,看來是有話要說。
找了個僻靜處,嚴夫人突然撲通一跪,嚇的姚雪滿連跳後了三步,隻見她眼淚啪嗒啪嗒直落:“我知道這個要求很過分,可是還是請夫人準了我。”
“有什麼話好說,別跪我啊!”她亂搖手.
“其實我們也知道孩子不是姑爺的,可靜湖也是明媒正娶,橫豎算是這裏的側室,請夫人和姑爺說說,當真收了她吧,我們兩個老人才能安心。她現在心力憔悴,如果沒有個主心骨,一定會尋死的!”
自從聽了莫寒石的解釋以來,姚雪滿都沒有再往那方麵想,但是現在嚴家提出這個要求,似乎無可厚非。在任何人眼裏,她都已經是他的二房,隻欠一個夫妻之實!在這個年代,男女間有沒有身體接觸,遠比有沒有愛情來的重要。
讓她把丈夫的名頭分人一半已經是很不錯了,還要把丈夫的身體分人一半,她做不到。可是靜湖真的好可憐,她難道要這樣活一輩子?看著名義上的丈夫與別人親親愛愛?寂寞久了的女人,一定會想占有別人的幸福。就算她相信靜湖不是那種人,卻也不想冒那樣的險。如果把靜湖托付給別的男人,莫寒石不同意,她更是良心不安。何況姚雪滿本性善良,刹那間有了這個念頭以後,直捶胸,痛恨自己是個罪人。
正疑惑如何處理,想要扶起嚴夫人,卻瞥見莫寒石負手站在靜湖的門口,望著天上的月船.
那臉上,掛著從未有過的憂鬱,她的心,莫名一緊,說不清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