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極力忍住心裏的所思所想,麵無表情的裝出很困的樣子,微微閉上眼睛躺在靠椅上。忽然,敬子睿探過頭來,小聲的說:“別裝了,我知道你不困,昨天晚上我都守著你睡了整整一夜,你怎麼還會困嘛。來,起來陪我聊會兒。”
再次被敬子睿識破我的偽裝,心裏多少有些尷尬,卻又不能不聽他的話,睜開眼睛就看到他的臉蓋在我臉上,差不多隻有幾厘米的樣子。
看我睜開了眼睛,他露出一絲詭異的笑容,說:“怎麼樣宋婷,我說你有什麼事情是瞞不過我的吧?對了,我上飛機之前聯係了蔡芝,她聽說我要回去,說中午來機場接我然後給我好好的接風,正好,我們一起去唄。”
敬子睿是明明知道我和蔡芝之前的過節的,但是他並不知道我上次去找過蔡芝的,也不知道我已經找出了那天晚上的真相。按理說,在這個時候他不應該讓我們見麵才對,可他卻像是什麼都知道一樣,故意選在了我回去A市的第一時間就要我們一起吃飯。
他這葫蘆裏麵,到底是賣的什麼藥?
有空姐認出來了敬子睿,拿著相機和筆記本過來,要找敬子睿簽名和照相。恰好化解了我不知道怎麼回答他的尷尬。他心情好像也不錯,不管來了多少人都一一滿足別人的需求。
兩個半小時的行程,敬子睿就像是唐僧一樣在我耳邊不停的嘰嘰嘰嘰,吵得我連閉上眼睛考慮下的時間都沒有。淨聽著他說了,“宋婷,中午你想要吃什麼啊?這蔡芝好不容易請我們一頓,我們可得要好好的宰她。”
“宋婷,你渴不渴?是喝咖啡可樂還是茶?”
“宋婷,你冷不冷?我讓空姐給你拿床毯子吧?”
“宋婷,今天晚上你住哪裏去?莉亞那邊肯定是不能住了,你那個什麼破別墅那兒鬼都沒有一個,要不然就跟我回去我那邊住吧?”
“宋婷,你說你那個什麼破公司,能不能把股份賣了不幹了呀?現在我手上也有倆錢,要不然我們合起火來開個什麼夫妻店吧?以我現在還沒有過氣的名氣,幹什麼肯定都能火,你就坐等收錢好不好?”
終於,我忍無可忍的笑著,朝他不客氣的說了句:“呸,誰和你是夫妻店了?”
敬子睿忽然就樂了:“哈哈哈,不容易啊不容易,你瞧瞧這麼多天都跟我欠了你錢似的板著個臉,終於笑了不是?我要是不怎麼說,你怎麼會笑?”
我是真的被敬子睿這種堅持不懈的精神給打動逗樂的,總覺得現在的他出現在我麵前的時候,就算是有天大的事情都好像會有應對的辦法,很奇怪的感覺,可是真的就存在。不知道什麼時候,也悄悄的改變了在我心裏的位置。
隻是,我自己不願意去承認罷了。
我知道有這樣的感覺,是一種很危險的事情,現在的我,真的沒有任何的資格去和人談論感情,更不要說,是這個不管什麼時候都站在我這邊的敬子睿。再說那些耽誤他未來和前程的話已經沒有任何意義,我想的是,快點和江軍結婚,在解決掉梁東偉麻煩的同時,徹底讓敬子睿死心。
當我和敬子睿走出機場的時候,果然就看到蔡芝穿著一件大紅色的風衣,頭戴著一頂太陽帽,朝我們在揮手。敬子睿想要過來牽我的手,被我快兩步朝前走給躲了過去,他隻好悻悻的舉起手來,跟蔡芝老朋友好久不見麵似的揮手,很激動的說:“蔡芝。”
真是奇怪,連我和蔡芝以前好的時候,再見麵都沒有這麼激動過,我也不知道這個敬子睿什麼時候變得和蔡芝這麼熟絡起來。
蔡芝接上我們之後,並沒有往什麼高檔酒店走,而是一路開車去到了敬子睿的家裏。當打開門的時候,我整個人都驚住了,家裏非但重新裝修了一番,還原成了我以前和敬子睿在一起住的時候那種模樣,桌子上也擺好了一桌火鍋。看樣子,應該是提前叫的火鍋外賣。
謎底揭曉,敬子睿惡搞的走到我麵前,雙手舉過頭頂不停的轉動著手腕,就是很多小朋友都剛剛學會跳舞的時候都喜歡做的動作,極其的幼稚和高效。
但是敬子睿絲毫都不在意,一邊惡搞一邊還在唱:“太陽花太陽花......”
這才是讓我徹底的蒙了,明明敬子睿這幾天都陪著我待在北京,他是什麼時候安排的這一切?他明明還在飛機上的時候還在和我開玩笑說,要狠狠的宰蔡芝一頓,這又算是什麼?
看我還愣在原地,敬子睿終於放下手來,上前抓住我的手把我玩裏麵帶,一邊走一邊說道:“怎麼著?你是不是被我給你的驚喜感動壞了?今天是個特殊的日子,我一定要好好準備讓你永生難忘的對不對?”
“什麼特殊日子?”我愣愣的問。
蔡芝這才走到我麵前,把我的手衝敬子睿的手裏接了過去,說:“宋婷,這是我的意思,這些都是我提前安排的。前幾天你給我說的事情,我也想的很明白,那件事上我是真的錯怪你了。所以準備這些,就權當是給你賠罪吧?我希望我們倆姐妹在今天能重新坐下來,好好的聊一下,把所有的誤會和誤解都聊開。畢竟,我們那麼多年的感情都還在的,對吧?”
在蔡芝還沒有說完的時候,我的眼淚就開始止不住的流下來了。從蔡芝把那天晚上的事情強行的扣在我頭上開始,我無時無刻不在等待著她對我消除誤會的這一天。可是這天真恨得到來的時候,我心裏卻堵得發慌。敬子睿當然不會知道我的腿上現在還有什麼,蔡芝心裏是明白的,所以她才這麼小心翼翼的精心準備了這麼一次和我見麵暢聊的機會。
可是,有的傷害一旦形成,不管怎麼樣,都始終是回不到過去了。
“哎呀都別愣著了,趕緊來坐下吧。”蔡芝熱情的招呼著我,說:“宋婷你看,我點的都是你平時最喜歡的吃的菜。好長時間沒有痛苦的喝酒了,來來來,趕緊開始吧。”
雖然心裏有萬般的難受和傷痛,好歹蔡芝主動精心的準備了這麼多東西,又這麼熱情的招呼,如果我現在再擺出一副生疏的樣子,好像有些不符合這個時候的氛圍。再說,我不是一直都想要和蔡芝化解那件事的矛盾,和她好好的談下梁東偉的事情嗎?那天被梁東偉的電話給中斷,正好今天也算是個好的機會吧?
所以我也沒有再矯情,硬擠出一絲笑容坐了過去,緊跟著蔡芝和敬子睿分別坐到我的兩邊來。蔡芝忙著往沸騰著的鍋裏麵加葷菜,敬子睿忙著給我們拿杯子倒啤酒。
蔡芝忙完手上,從敬子睿手裏接過一瓶剛剛開好的酒,站起來正麵對著我,說:“宋婷,那天你離開我辦公室之後,我想了很久,我覺得我應該找一個合適的機會,在你麵前和你當麵說聲對不起。真的,對不起,是我錯怪你了。這瓶酒,就當是我懲罰自己的愚昧吧,很簡單的問題我蔡芝聰明一世,卻糊塗在了一時,沒有能去再多想想。”
說完,蔡芝仰頭把瓶口塞進嘴裏,隻看到瓶裏咕嚕咕嚕直冒泡,沒過多久,一大瓶啤酒就見了底。她這才放下酒瓶,重重的打了個飽嗝,說:“我知道,這一瓶酒甚至是這一頓飯,都不可能讓我們之間的破碎的友情在短時間內複原,但是什麼事情都總是要有個開始和有個態度的對吧?在我意識到自己犯下了錯誤的時候,我就必須要拿出自己的態度,讓敬子睿當我們兩個的見證人,讓我向你說聲對不起的同時,來彌補我曾經犯下因為糊塗犯下的錯誤。所以宋婷,趁著我才開始喝酒還清醒的時候,我要向你保證。”
蔡芝說著,舉起了右手,道:“從今天開始,不管你宋婷要做什麼事情,我都會全力的去配合你。上刀山下油鍋,在所不辭!”
看到蔡芝認真而又絕對的樣子,我心裏忍不住又難受起來。還記得我們剛剛認識成為好朋友的時候,蔡芝就天真的拉著我的手,去超市買了紙杯和二鍋頭,拉著我去了公園的假山麵前,用小刀把我們兩個人的手指割了一條口,學著電視劇的樣子分別把血擠在了紙杯裏麵,再倒滿了白酒。然後我們兩麵對假山跪下,同時舉起右手,異口同聲的說:“蒼天在上,我蔡芝(宋婷)和宋婷(蔡芝),自願結成姐妹,從今天開始,不論貧窮疾病生老病死,我們都情同手足互相幫助,為彼此的事情不論上刀山下油鍋,都在所不辭!”
發完誓,我們倆都豪邁的端起麵前紙杯裏麵的白酒,一飲而盡。那時候我們的酒量根本就不好,一人二兩白酒,讓我們在公園的椅子上躺了一個下午。還是到晚上的時候,大爺大媽來公園裏跳舞,怕我們兩出事兒給報了警,才被警察給帶走的。
這事我記得,隻是我以為在蔡芝找人在我腿上刻字的時候,她已經徹底的忘了。沒想到,今天她又說出了和我們當年如出一轍的話。
大腿根部傳來隱隱的疼痛,雖然所有的傷口都已經愈合結疤,可是在我褪下褲子看到他們依然清晰存在的時候,那天的記憶就像是深深的紮在了我腦海裏麵。不管此刻的我如何想要說服自己,理解當時蔡芝的所作所為,可始終都沒有辦法像蔡芝那樣,當做是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過,還能夠說出當年我們說過的話。
蔡芝當然是清楚的,隻是敬子睿看不明白而已。
他看著蔡芝已經做到了這個份上,連忙打著圓場,說:“哎呀蔡芝你也別說得那麼豪邁,事情說開了就好,冤有頭債有主,之後該找誰就找誰。我們難得坐下來好好的喝一場酒,來吧,我提議,大家先幹一杯,然後吃點兒菜再接著慢慢喝。至於後麵的事情,一邊喝酒一邊說,如何?”
蔡芝這才放下舉起的右手,坐下來和我們一起幹了一杯酒,又說道:“宋婷,我覺得現在我們倆可能多少都有些不理智會受到一些情感的左右,而敬子睿是作為局外人他是最清楚的,他可以來幫助我們認清楚整件事情。所以我思來想去,在敬子睿問我的時候還是告訴了他。”
難怪,原來蔡芝把所有的一切都告訴了敬子睿。這個敬子睿嘴也怪嚴實的,在北京的這麼多天從來都沒有和我哪怕提起過一個字,愣是生生的忍到我們一起回了北京。
我真的不願意敬子睿參與進來,於是打斷了蔡芝,說:“沒事,說就說了吧,我們今天不提那件事,就好好的喝酒如何?”
雖然現在蔡芝知道了當初對我是誤解,可那件事卻是真實存在發生的,蔡芝也實實在在的在那個晚上受到了無盡的侮辱。蔡芝現在想要化解的,不過是和我之間存在的誤會,那天晚上的傷痛,和我身上的傷痕一樣,總是沒有辦法煙消雲散的。
所以在這樣的晚上,如果再過度的提起那件事,隻會讓吃飯和喝酒的氛圍變得更加的沉重。蔡芝能忍著心裏的痛,和我說剛才的那些話,已經是很不容易了。我沒有理由不和她一樣壓住心中的傷,和她一起吃完這頓飯喝完這場酒。
除了我們兩個人之外,最高興喝得最嗨的,還是敬子睿。他沒有完全了解清楚整件事,他不能體會到蔡芝心裏的痛,當然,他也不知道在我的身上到底發生了什麼。
所以在敬子睿的撮合之下,接下來的這頓飯表麵上自然還算是吃得挺嗨的。
一直喝到下午的時候,敬子睿忽然接了個電話,說有事要離開一下,晚點再回來接著陪我們喝。緊跟著,我就接到了江軍的電話,他說:“宋婷,今天下午我有事兒可能去不成婚慶公司了,要不然我們明天吧?”
剛好敬子睿離開,剩下我和蔡芝兩個人可以說一些不便於讓敬子睿聽到的話,江軍的這通電話自然是來的很及時也讓我很高興。在電話裏我就掩飾不住的說:“那好,明天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