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 天涯來路放眼處 笑語紅塵事事休 第二百二十章(1 / 2)

趙存的政務還有很多,不能說走就走,即使他多麼渴望著外麵的那一片藍天,也不能像大鷹一樣飛過那高牆,振翅就飛。

就算是普通人,也不能想要什麼便有什麼,就像皇帝雖然可以翻雲覆雨執手乾坤,卻也不能隨心所欲。世上無奈的事情多了去了,做好本分便好,若是人人都要每日糾結“我從哪裏來”“我生命的意義是什麼”這樣的問題,保管這世上大多都是神經病。有些人思考,那是哲學,有些人思考,那便是妄想了。

又是十幾天過去了,十月已來,趙存日日把寧兒揪住,大殿之上的禦座之旁,設了一個小小的椅子,寧兒就坐在那裏眨巴著一雙與趙存一模一樣的眸子看著下麵眾臣。在夷海,太子雖然可以聽政,但趙寧年紀尚小還沒有到可以聽政的年紀,更何況哪裏有太子座位設在皇帝身旁的先例呢?太子便是臣子,座位尚且不可以,更何況是那個無比尊貴的位置?

朝臣反對,日日進諫,甚至有人哭鬧朝堂。趙存力排眾議,鬧得急了,便壓根不理會,他這情形卻暗自叫攝政王黨派的人欣喜不已。皇上這是眼看著就不行了,提前要退位麼?

攝政王黨派雖然被趙存鏟除,但百足之蟲死而不僵,那些根深蒂固的東西並沒有那麼容易消失。再加上趙存隻是把攝政王軟禁,並沒有處決,更是給了一些人暗中操作的機會。

這日下了朝之後,趙存便拾起了往日的做派,夜夜笙歌醉酒,後宮美人不斷。墨語看著他那情形維持了小半個月之後,終於忍不住了,十分剽悍地衝進了絲竹縈繞的大殿,途中還撞到幾個衣著暴露嬌滴滴的美人兒,她看也不看地衝過去一把揪住趙存咬牙切齒地道,“趙存,你這是做什麼?你明天就要死了麼!寧兒還那麼小,你怎麼可以為難一個孩子。”她話說的那麼狠,可內心裏是真正地心疼他,趙存這樣夜夜絲竹歌舞縈繞,這邊是臨死之前的享受麼?

趙存身上的衣服已經被扯得不成樣子了,墨語虛虛一揪,衣襟便敞開了,甚至看得見胸前的肌肉,墨語清楚地看到心口那個地方青紫一片,若是不曉得還以為會是人掐的,墨語瞳孔一縮,後退了兩步。

趙存難得沒有在口頭上占她便宜,半眯著眼沒有看她,張開嘴啊了一聲,旁邊倆美人兒就直接朝他嘴裏倒酒,葡萄顏色的美酒入吼,趙存揮手叫美人們退下,這才閉了眼沉著聲音,似乎是歎息,他道,“墨墨,他遲早要為難的。”

有個小美人兒賴著不走,柔弱無骨的手在趙存身上遊走著,且越摸越往下,趙存眼神一厲伸手就推,那美人兒沒有想到剛剛還纏綿的男人竟然這麼狠,直接便倒地咳血了,也不知道他到底用了多大的力氣,趙存看也沒看,之後整理了一下衣襟搖搖晃晃地站了起來,就去抓墨語的手臂,“朕也算給了他一個完整的童年了,寧兒不小了,朕在他這個年紀早已經坐上了皇位……他早為難比遲了沒命強。”然後他打了一個酒嗝,好像剛剛才反應過來,迷糊著眼哦了一聲道,“墨墨你怎麼過來了?走,回去。這裏不是你該來的地方……”

有些人一旦壓抑的久了,就會以最放鬆最徹底最悲痛人心的方式發泄出來,對於此時的趙存來說,之前那幾年就像是一場夢而已,兜兜轉轉繞來繞去,還是沒能繞出那座宮殿,夢醒來後,才發現,自己一直處於這個噩夢的地方。

回了清風居,趙存不知又抽哪門子風,招來一個戲班子,直接搭了台子就唱。墨語知道他心裏苦,也就隨他去了。

戲台子很宏大,穿著花花綠綠的伶人們甩著水袖拉長了婉轉的調子,演繹著一場場人生的悲歡離合。

一出落幕下一出,場場不同,卻大多都殊途同歸。

台上演繹著熱鬧的人生,台下坐著兩個局外的人。

墨語坐在趙存身旁,她此時的肚子已經四個月顯現出來了,不過趙存為她準備的衣服寬大,坐下來也不怎麼能看得出來,她凝神聽了會兒思緒卻不在上頭,等到回過神兒來的時候,聽見台上此刻唱的竟是黃梅調子。

她抬眼望去,台上描紅添妝,男女皆是美人,尤其是那眉梢眼角,一筆便勾勒出萬種風情,麗君揚起聲音唱:凝眉憑窗對寶鏡,柔情萬種付丹青,翰墨吐盡相思意,欲托東君寄郎君……今日對鏡描圖影,遙寄郎君慰癡心……

秋雨撲麵風搜林,長亭更短亭,山野茫茫路渺渺,腸斷故園心,白鷺驚飛無著處,家破人也故,歸又不能去不成進退都無門……舉目慘淡何處春,柳葉何時青……

墨語坐在台下,壓根聽不懂到底唱了什麼,可是她的眼神卻漸漸重影兒,那一對苦命的男女影成了兩對。她聽到那人唱,四野茫茫歸何處,遙望天涯恨悠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