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醫生對學術研究的狂熱真正表現還不是在這裏,我之所以用‘狂熱’來形容他,是因為沒有比這個更適合的詞了,他可以犧牲一生的幸福來完成他的研究。”
楊梅最後一句話讓傅強和小章非常感興趣,倆人不約而同坐直了身子,第一次,這位神秘的周國榮終於要真實展現在他們麵前了。
楊梅繼續說:“還記得我說過,周醫生將小燕娶回家研究麼?那不是玩笑話,是真的,有一天,周醫生找到我,他告訴我一個決定,讓我非常的意外和吃驚,我第一反應是表示不支持,因為,那畢竟涉及了三個人的幸福,並且,每個人都會因此改變一生命運,最主要的是,這種改變隻能是傷害。”
周國榮是在晚上找到楊梅的,就在楊梅的辦公室裏,他告訴楊梅一個重大的決定。
“我向鄭小燕求婚了,並且,她答應了我。”
楊梅長久地盯著他,“國榮,能告訴我為什麼嗎?”
周國榮臉上隻看到喜悅的光彩,這讓楊梅非常擔心,他感覺到了她的擔心,解釋說:“隻需要給我三年的時間,我一定能讓我們的論文完善起來。我們將有一個活生生的案例,我會讓小燕成功從顯意識裏導出潛意識的行為,當然,這還不夠,當她導出這種行為之後,我還要治好她,讓她的潛意識行為重新從顯意識裏打回到本來的地方去,這一進一出,我們的論文一定會在國際上引起巨大轟動的。”
看著神采奕奕,激動高昂的周國榮,楊梅坐不住了,她堅決地說:“不行,國榮,我不同意你這麼做,你這樣會毀了你自己,還有鄭小燕,並且,還毀了你愛的人王笑笑,你知道她也是愛你的。”
“這個我知道,也許成功的那一天,我會和鄭小燕離婚娶笑笑的,我知道她一定會等到那一天的,”對這個問題,周國榮毫不擔心。
“國榮,你瘋了,你這樣是不道德的,你害了兩個女人的一輩子啊,我也是女人,我了解婚姻對女人猶如生命,”楊梅的話說得很重,她不願意看到自己尊敬而有才華的師兄做出這樣的事情來。
“楊梅,你錯了,什麼叫道德,如果我們的論文成功,它可以挽救千千萬萬個行為不當的人,將他們拉回到正常的顯意識裏來,這才叫道德,任何偉大的事業總是要有一小部分人作出犧牲的,”周國榮極為頑固,看來他對這個決定也是有過深思熟慮,甚至連說服楊梅支持的話都想好了。
楊梅沉默了,她見過很多作出偉大自我犧牲的學者們,她了解這些人的想法,他們有自己堅定的理想和信念,人類正常的情感與犧牲對他們而言,是微不足道的,他們的著眼點更高更廣也更遠,這種人永遠隻是少數,也是異類,而人類的每一次進步,從來都有這些異類們的身影昴傲其中。
“楊梅,可能很多人會覺得凡高的無情,羅素的寡義,蘇格拉底的薄恩,但是,試想一下,如果人類曆史中從來沒有出現過他們,這世界會多麼蒼白,多麼迷茫……”周國榮眼神裏泛起向往而崇高的光芒,臉上紅潮激湧,仿佛他心目中的峰頂就近在眼前,隻要他伸出一隻手,便可摘下那峰頂樹幹上的誘人的紅蘋果。
“國榮,”楊梅無可奈何地作最後一絲努力,“如果一定要有人為此犧牲,你何不選擇王笑笑呢,畢竟你們深愛對方,這樣犧牲的人就少了一個,你,放過鄭小燕吧,她們畢竟是普通人,無法理解你的理想和信念,她們的犧牲太無辜。”她幾乎是懇求地語氣對他說。
“不行,”周國榮斷然拒絕,“王笑笑的性格太極端,在她身上得出來的經驗和數據毫無難度和深度,你說她們的犧牲是無辜的,但從另一個角度來說,她們的犧牲又何嚐不是偉大而輝煌的呢?你放心,如果我們成功了,曆史會記住她們的。”
“錯了,”楊梅感到心力交瘁,有氣無力地說:“曆史永遠不會記住配角的犧牲,曆史隻會記住你的貢獻。”
“也會記住你的,楊梅,你也作出了貢獻。”周國榮用鼓勵的眼光看著她,希望能用自己的激情將她感染並且點燃她的激情。
“可怕,可怕,”聽完楊梅的敘述,小章第一個反應便是這兩個字。
楊梅的工作人員將一套投影設備搬進了辦公室,楊梅吩咐她們擺好後,對傅強小章說:“現在你們看到的,是周醫生在結婚頭三年在鄭小燕身上實施的研究過程,這個過程目的是將鄭小燕心靈深處無意識的部分誘發出來,這方麵的錄像資料很多,但過程是一樣的,我隻放一個吧。”
畫麵出現鄭小燕熟睡在床上,呼吸平穩,周國榮走過去,給她注射了一支小針,楊梅在旁邊解釋:“這是一支藥物催眠針,能夠確保鄭小燕在五個小時之內完全處於睡眠狀態,吵不醒的。”
接著畫麵上周國榮為鄭小燕接上眾多連著電線的膠貼,“這是弱頻電擊,作用是將鄭小燕潛意識喚醒,其實我們指的睡眠是指顯意識的睡眠,潛意識的睡眠與顯意識正好相反,是在清醒的時候睡著的,就是說,潛意識與顯意識是在交替休息,我們之所以做夢,夢遊,就是因為潛意識在清醒著。”
畫麵上周國榮做好一切後,在旁邊坐下來等著,楊梅說這等待時間長達一小時,她快速過帶,直到床上的鄭小燕突然坐了起來。
鄭小燕明顯是在夢遊,她起床往門口走去,周國榮走到鏡頭後,然後鏡頭就晃動著跟在鄭小燕後麵。
鄭小燕慢慢下樓梯,走到最後一級時,突然摔了一跤,但是她迅速爬了起來。“很奇怪,鄭小燕總會在最後一級台階上摔倒,每次都一樣。”楊梅旁白說道。
鄭小燕走到廚房,不假思索地拿起一隻碗,迅速塞到懷裏緊緊抱著,好象擔心被人搶走似的,然後往回走,回到床上,倒下睡著。
楊梅按停了帶子,回過頭來對他們說:“那三年都是這樣,她夢遊時不管拿的那個碗隻是個象征性的動作,每次拿的東西都可能不一樣,但拿到以後的動作是一樣的,她害怕被人搶走,她的潛意識裏希望能擁有一些東西。”
“周國榮作的這些,給鄭小燕帶來了什麼樣的變化?”傅強問。
楊梅搖搖頭,說:“前三年是完全沒有變化的,鄭小燕隻要睡醒了,就會忘記夢遊的事情,按這種實驗的預期,她應該要在白天犯一些行為失當的舉動,但是,前三年完全沒有,她很好地控製了自己的顯意識,而她的潛意識在白天依然沉睡,就是說,周醫生並沒有成功誘發出她潛意識的能量出來。
你們看到的這種實驗,其實是很正常的精神科領域的實驗,一般成年人接受這種弱頻電擊後,都會夢遊並做出差不多的舉動。”
“你是說,如果長期接受這種實驗,會引起在白天的行為失當,就是平常我們說的精神病,是不是?”小章問。
“可以這麼說,”楊梅承認。
“周國榮也太不是東西了吧,他在將自己的老婆一步步變成神經病?”小章提出了強烈的抗議,隻是可惜抗議對象已聽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