遲蔚蔚不待成冰河回話,返身回房關上了門,坐在床頭想了很多。在醫院裏的時候,秦秀英就給遲蔚蔚打過兩次洗臉水,兩次都用的是給孩子接大便的盆。第一次遲蔚蔚沒吱聲,想她可能是弄錯了,但事後注意了一下,但凡她自己用盆時分得很清從不拿錯。第二次,遲蔚蔚洗完了對她說,下次洗臉時請拿洗臉盆,此後秦秀英再也沒為遲蔚蔚打過洗臉水。遲蔚蔚覺得秦秀英那是故意的,因為她自己耍了了心眼,就覺得別人也跟她樣。回到家後,遲蔚蔚一次沒注意用秦秀英腳盆放了尿布,秦秀英板了一天的臉,時不時地再嘀咕幾聲,仿佛受了多大的埋汰,後來遲蔚蔚格外小心生怕一點不到得罪了太後。
再後來,成冰河在家時,秦秀英總是忙得不可開交似的,丟了抹布拿笤帚,明明遲蔚蔚剛拖的地,她也要去掃兩把。往往成冰河前腳走,秦秀英後腳也就出去了,好幾次遲蔚蔚邊帶孩子邊做飯,有時候透過窗戶可以看到秦秀英坐在花壇邊是跟人家聊天。遲蔚蔚心裏也很不舒服,也發過狠,以後秦秀英再這樣,她就裝聾作盲也不去做飯,讓成冰河回來摸冷鍋冷灶。
想是這麼想了,可她實在做不到讓成冰河站了半天後回到家不但是冷鍋冷灶而且是冷口冷麵的。
她覺得秦秀英象是表演係畢業的,明明沒怎麼做事,暗地裏還總找她的碴,可在兒子眼裏卻是任勞任怨飽受委屈的好婆婆的角色,而自己則是那種不知好歹的媳婦。遲蔚蔚覺得有些話要得跟成冰河說,否則自己哪怕累死了,在他眼裏恐怕依然是不知好歹的媳婦。
遲蔚蔚一人在房裏生悶氣的時候,廚房裏的母子倆也沒閑著。
“媽,你不是說就剩你衣服沒收嗎,到底是一件還是兩件。”
秦秀英沒吭聲,成冰河歎了一口氣說:“媽,別把敏感用在遲蔚蔚身上,對待遲蔚蔚的時候也別用挑剔和抵觸情緒,好不好。”
兒子沒鎮住遲蔚蔚,秦秀英心裏已然不舒服了,再聽兒子這麼一說,她就更覺得委屈了,鼻子一酸,淚就下來了。
“我在這兒帶孩子帶出罪來了,你們不要我帶,我明天說回老家去。”說完就跑到房間裏收拾東西去了,留了成冰河一人束手無策地傻站在廚房裏。
家裏一有戰爭,他就逼成了法官,但還不能審出個青紅皂白來,因為無論判誰對判誰錯都要傷害到其中一方,尤其,一邊是血緣上的至親一邊是情愛上的至愛。家是個不講理的地方,任何製度都無法施行,成冰河能帶好幾個班的學生,他卻無法把自己這四口之家管好。成冰河覺得自己都要崩潰了,甚至在心裏暗暗懊惱,不就是結個婚嘛,怎麼結出這麼多麻煩來?早知如此,這婚不結也罷。
這話他不但在心裏想了,還跟遲蔚蔚說了。遲蔚蔚在氣頭上,也沒回他好話:“不結婚,哼,不結婚,你父母怕早就對你冷嘲熱諷了,不同樣也是麻煩。”
成冰河有點害怕遲蔚蔚的好記性,他隻提過一次,他沒找女朋友前,父母總是數落自己沒用,這不又成了她的話柄了。剛在廚房受了氣的成冰河,一股子氣也正沒地方發,本以為發兩句牢騷可以平息一下情緒,怎奈遲蔚蔚毫不留情地揭穿他。成冰河火騰地一聲又上來了,“我們一家子好好的,就是跟你結婚了,才弄得烏煙瘴氣的。”
今天的事明明是秦秀英挑撥而起,遲蔚蔚沒想讓成冰河旗幟分明地站到自己一邊來就算讓步了,沒想到到頭來,成冰河居然將所有的一切都歸罪於自己。遲蔚蔚心底一片冰涼,她氣得臉色發白,手指發抖地指著成冰河說:“好,行,我放你走,你們一家子去過好好的日子。”
“離婚。”成冰河也不示弱。
遲蔚蔚怒極反笑:“明天就去辦,也讓我有機會看看你找怎樣的人能和你家人一起好好地過日子。”
秦秀英原本想著媳婦要上班了,她對一個人在家帶孩子有點犯怵。於是想找個由頭跟讓媳婦跟自己吵上一架,然後就可以理由充分地回老家——媳婦把自己趕走的,至於孩子沒人帶那是她自找的。萬沒想到事情沒以按著自己的意圖發展,反而是在小倆口之間弄僵了,秦秀英忙走出來,衝著成冰河喊:“你胡說什麼呢。”
“離婚,明天就離婚。”成冰河被秦秀英拉著,嘴依然硬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