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來襲的一陣顛簸，讓王欽回過神，略微眯開一絲眼線，發現飛機上大多人都在收拾行李，一挑眉毛，原來是馬上到地方了。
推醒了還顯得有點迷糊的莫藍，王欽示意馬上到京城了。
二月的京城還是有那麼點冰冷刺骨，不在意的王欽隨便活動了下身體，搖搖晃晃就走在了前頭，莫藍倒是緊了緊身上的藍色羽絨服，深深吸了一口涼爽爽的空氣，跟在後邊。
“是不是有點不適應？北邊跟南邊溫差很大，一下子可能不太習慣，呆兩天就好了。”王欽看莫藍神情萎靡，輕笑道。
莫藍抬頭看了看他，輕咬著粉嫩的嘴唇，好似孤苦無依的小女孩，“我把爸爸媽媽丟在那，自己卻來……我是不是很可恥？”
王欽一愣，眉毛挑了挑，打量了她一番，搖頭道：“你這是打前站，按照軍隊裏的說法，就是先鋒，遇山開路遇水搭橋，總得先來個人看看吧？畢竟那玩意也不是隨便碰到個人就能解釋清楚的。”
說完聳了聳肩，左顧右盼的朝出口處走去，莫藍不語，雙手插著兜，在後麵跟著。
就在莫藍還在為自己獨自“逃跑”而內疚的時候，走在前麵的王欽猛地停了下來，還沒反應過來的莫藍直接撞上了他的後背。
抬頭疑惑看了看王欽，見他望著不遠處的一隊人緊鎖著眉頭。
“怎麼了？”好聽的聲音打斷了王欽的沉思。
麵色複雜的王欽回頭瞅了瞅她，嘴角勾起一絲自嘲：“沒什麼，突然想明白一些事。”
不待莫藍狐疑的目光轉向他，徑直拉起她的小手，快步朝出口走去。
不理會莫藍悄然飛上雙頰的粉紅，王欽心裏感歎：以前總覺得古人說話稀裏糊塗，前言不搭後語，無事呻吟，就會裝X，現在看來，倒是自己顯得世俗了。
曾經有句話，王欽記憶的特別清楚，那是一天清晨，在小月觀寄宿的王欽起床早課後，跟著無光道長在小後山閑逛。
小月觀後山通過一些關係，被劃入小月觀的範圍，所以，無光道長經常來這散步，兩座小山環繞之處，還坐落著一個小小的湖泊，這些年，不斷的植樹造林，倒也顯得山清水秀。
王欽跟著無光道長散步的時候，無光道長指著小山和湖泊對王欽說，你看到了什麼？
當時，年僅七歲的王欽又知道什麼？自然是實話實說，無奈地撇撇嘴，懶懶道，一座破山包，一個破水窪。
無光道長聽完，登時氣得小胡子一顫一顫，吼道，此處山清水秀，暗含五行明理，此乃不可多得的清靜之地，竟然，竟然被你說是什麼小山包，破水窪？！
王欽被無光道長的大吼嚇了一跳，可憐巴巴地看著他，弱弱地道，我看到了山和水。
無光道長冷哼一聲，斜了他一眼，緩緩道，我知你自喻武道奇才，你本身又有極為優厚的身家，家裏人也不吝嗇培養與你，從小就被各種珍貴藥材澆灌，年紀輕輕，武技就已經有所小成，頗為看不起其他人。
王欽被無光道長淡然的目光看得心裏一怵，耷拉個腦袋也不說話。
看著眼前粉嘟嘟的小男孩，無光道長也是心下一歎，別人家的孩子現在這個年紀，多是歡歡喜喜找父母撒嬌鬧喚，無憂無慮開心過著美好童年，而麵前的小男孩卻是有著跟年齡不搭調的堅韌心智，對於爭強鬥勝的國術簡直是癡迷。
幽幽一歎，開口道，這個世界很大。
說完，無光道長落寞地又低聲說了一句，很大。
閉著眼睛停息片刻，無光道長驟然睜開渾濁的雙眼，平靜道，佛家典籍你也讀過不少，嗯？
王欽一愣，想不明白這事怎麼突然間又拐到佛家上去了？詫異地看了看無光道長，見他神情肅穆，不自然地撓起頭皮，想了一會，恍然大悟，啊，您是說看山是山看水是水這句嗎？
輕哼了一聲，無光道長麵上平淡，心裏卻是一陣酸楚，現在的小孩都這麼妖孽麼？本以為可以借此事好好敲打他一下，讓他熄了爭強好勝，驕傲自滿的心，卻不想一個小屁孩竟然也知道這個由頭。
無光道長平靜地看著小山，戲謔地看著他，淡然道，你的空桑經已經略有小成，這兩座小山你能不能一掌給打平了？小湖裏的水，你一掌能不能給蒸幹了？
呃！這怎麼可能？王欽小嘴張得大大的，滿臉“你扯淡”的表情。
無光道長臉色一囧，不知怎麼，他就是看懂了王欽小臉上表情的意思，頭上騰地滑下三條黑線，氣哼哼道，哼，怎麼？以為師傅騙你？
兩個小時後，師徒二人出了小山，不同的是，無光道長臉上仍舊一副恥笑的表情，而可憐王欽則是滿臉的難以置信和不甘，還附帶著一句禪理：看山是山看水是水，看山不是山看水不是水，看山還是山看水還是水，說是什麼時候他能明白這意思，那他就算是出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