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的街頭，下著小雨，雨滴打在石板路上，兩側矗立著的低低矮矮的房子，偶爾有一兩個調皮的小孩兒從矮門後麵鑽出來看著來往的行人。
許毅秋給林碧雲打著傘，林碧雲手挽著他的胳膊，小心地在濕滑的石板路上走著。
許毅秋邁出的每一步都很沉穩，他按著她走路的節奏隨她一樣小步地往前走。路過的人們都好奇地看著這對打扮的與他們不一樣的夫妻。
“碧雲，累了嗎？我們叫輛黃包車吧。”許毅秋停下腳步，給她擦去額角邊的一滴水珠。
“不累，我們繼續走吧。”
“離老屋還遠呢，要不我們先找個小攤子歇歇腳吧？”
“也好。”
兩人來到一個茶攤，剛想坐下，一個瘦弱卻又靈活的身影從林碧雲麵前一閃而過，手中的包不翼而飛。
“你做什麼？！”林碧雲驚叫道。
許毅秋馬上起身，去追那個搶包的小賊。
還沒跑出去幾步，那個小賊便腳下一滑，在地上摔了一個跟頭，一頭栽倒地上。
許毅秋上前去一把拎起他:“你躥得倒是挺快，跟我回去，把包還給那個小姐，跟她道歉。”
那小賊被許毅秋把著動彈不得，疼得齜牙咧嘴卻不吭聲。
許毅秋回到茶攤，把他放下，手卻還把著他的脖頸。
“對不、對不起。”小賊把包遞給林碧雲。
林碧雲見那小賊也不過十五六歲的模樣，瘦瘦弱弱，全身幾乎隻剩下皮包骨頭，心中不免產生一絲憐憫。
“毅秋，你快把他放下吧”，林碧雲從包裏掏出幾枚錢來遞給茶攤老板:“老板，有粥嗎？”
“有的，夫人，請問您要幾份？”
“三份。”
“好。”老板轉身走開了。
“進來吧，外麵下雨，淋濕了會生病的。”林碧雲說道。
許毅秋鬆開小賊，走進來坐在她旁邊，把她的頭發別到耳後，輕聲問她:“沒事吧？”
“我沒事，讓他也進來吧，還是個孩子。”
許毅秋抬起頭:“你進來吧！”
小賊怯怯地垂著個頭走了進來坐到地上，摳著手指甲裏的灰，雜亂的頭發軟軟得趴在頭上，貼著頭皮。
“儂叫啥名字呀？”許毅秋問他。
“弗曉得。”
“儂幾歲呀？”
“十五。”
林碧雲好奇地聽著兩人的交談，剛開始她還能聽懂幾句，後來他們說了她便不清楚了。
老板將粥端過來放在矮桌上，林碧雲端起一碗遞給他:“吃吧。”
他小心翼翼地伸出手來接過粥:“謝謝儂。”
林碧雲又端起一碗粥遞給許毅秋:“小心點，有點燙。”
三人喝起了粥，林碧雲見小賊坐在地上，跟許毅秋說道:“你用上海話跟他說讓他坐著吧。”
許毅秋把一個凳子放到他跟前:“儂個舊。”
“謝謝儂。”他怯生生地端著碗坐了下來。
“看他的樣子也挺可憐的……”林碧雲悄悄跟許毅秋說。
“這裏多的是這樣的毛頭小子，家裏麵沒有父母，自己一人出來要飯、搶東西，要麼就幾個人一起，到處搶別人的東西。”
“要不，你把他帶回去，帶到部隊裏？”
“他太瘦了，上了戰場是他打敵人還是敵人打他？”
“你當初不也是像他一樣的嘛……”
“我和他不一樣……”
“我知道啦……”
許毅秋看著他，似乎思考著什麼。
歇息了一會兒，兩人便要動身。
許毅秋拉住要往外走的林碧雲:“碧雲，等等。”
說完，他轉過身去，問蹲坐在地上的小賊:“你想跟我走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