確定到了安全位置後,淺雪鬆開了手。
而鼬也在她鬆開手的瞬間後撤了一步,站在了她的對麵,臉上的麵具已經不知道什麼時候摘下了。
“雪?”
“嗯。”
“沒死?”
“嗯。”
頓了頓後,鼬已經恢複成黝黑色的雙眼微動,聲音裏有了點不確定。
“你是……女的?”
“嗯。”
然後就是……長久的沉默。
雖然給人的感覺相當的冷傲,但是淺雪知道,鼬的臉部線條其實一向是偏柔和的——即使是殺人,那殺意同樣都不露聲色。
無論是坐立行走,無論沉默又或是說話,任何時候都帶著奪人的尊貴與高傲——那是從骨髓血脈中洗練沉澱出的永恒。六年的歲月流逝對他而言不過是磨深眼睛下的兩道痕跡。
如同她始終保持著微笑一樣,鼬是以他的沉默與高傲對抗著包括時間在內的一切。
默然卻絕不低調。
如果隻看皮相的話,剔除她那已經轉成了一頭銀色的發絲之外,兩個人幾乎都沒有變化——連現在相處的模式都一如既往。
淺雪想起了三個人第一次合作任務的時候,沉默地以戒備和審視的目光打量著新加入的人,沒有人主動開口——然後時間在這裏忽然被真空抽去,“唰啦”一下到了現在——
被沉默的空氣安靜環繞的現在。
彼此沉默,卻並不覺得尷尬。因為連彼此都是沉默的一份子,卻依然能感覺到沉默之下的一派安然。
不需要開口,仿佛語言之於他們,從來都不是必要的交流工具;因為真正能否達成共識,一向都不在嘴唇的開合和舌頭的動作上;縱然舌尖上可以開出最妖嬈的薔薇來。
可是,你在說什麼呢?
聽不懂的人,永遠都是不知道的。
跨越時間的河一路來到現在,兩人之間所有的障礙不過是張如同不存在一樣的金屬麵具。
在麵具崩潰之前,我們應該結束這場絢爛的假麵舞會。
因為神在看。
不能讓它發現,我們在偷懶。
時間之手殘酷而堅定的剝落一層層偽裝,那張隨時可以摘去的麵具固執而堅持著最後一道防線。
隻是,他們之間,真的曾經偽裝過嗎?
從開始認識起,他們其實都是一直站在河的兩岸對望,沉默而又坦然。
數年前的那個血色之夜,是兩個人之間距離最近的接觸;時光跳轉到了六年前的某個雷鳴的夜晚,又是隻是差了那麼一點點。
但是,不一樣,對方在自己眼中所有的堅持和執念,不過是騙得過別人騙不過彼此的自欺欺人而已。
隻是,所謂的堅持,所謂的執念,卻是真實存在著的。
一點點的差距,猶如鴻溝。
相似的靈魂,卻是始終都沒有辦法,穿透跨越那一點點的差距,聚首在一起。
縱使明知在對方的眼中,彼此的靈魂互相看來透明一如**,可……卻不是什麼都沒有開口說過嗎?
不是不能開口,而是無法開口。
所以,最後兩個人,終究是什麼都不知道。
但是淺雪看著靜靜站在對麵的人,不自覺地揚起了唇,上下眼瞼的睫毛重疊在一起,化成彎彎的線,笑了起來。
鼬看著對麵的人自顧自的笑得莫名,卻因為知道她必然會解釋笑起來的原因,便索性連開口詢問也省去。隻是專注看著眼前的人,等待下文。
那種連殺人的時候都不曾離開過他的沉穩和安寧,仿佛是與生俱來的無動於衷——打從本性裏就對別人的生死如何毫不在乎。
是啊,毫不在乎。
因為他們的在乎他們的感情他們的激烈,隻是針對那些重要的人或事而已。比如佐助,比如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