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傑三歲沒了娘,八歲時他父親因病去世,父親往墓地埋的那天,家裏的親戚們自己孩子也多於是你推我我推你,實在沒人願意領養,即使父親的工廠領導答應每月給糧食也沒人願意領回家,孩子太小又執行不了工廠頂替政策。
實在沒辦法了工廠領導就把他領到廠裏交給了看門房的老好人老烏:“這是剛去世的老修家孩子沒人養怪可憐的,以後就放你這兒,門房也挺大的,你給他騰個睡覺地方,一會兒從我家裏拿個被子給他,吃飯呢就去食堂,孩子也不大吃的也不多每月給你15斤飯票,你忙時他還能替你看看門房給辦公室送個報紙啥的,你也能出去轉轉。”
工廠領導雖說和村裏的親戚協商不好,但回到廠裏那是一言九鼎,老烏就是再不樂意他也不敢反駁領導的意見,何況來了個聽自己發號施令的小不點。
“去,把報紙給辦公室送了。”一個麵黃肌瘦的小孩兒捧著厚厚一遝老烏已經按科室分類好的不同報紙在諾大的廠裏走街竄巷。
“去,拎壺水去。”食堂到門房那條路上總能看到修傑提著裝滿自來水的大茶壺,八歲的孩子隻有五六歲的個頭,由於人太小沒有足夠的力量阻止行走時大茶壺帶來的晃動,隨著大茶壺左右搖擺人也跟著搖擺的踉踉蹌蹌,走進門房再咬著牙掂著腳把茶壺放在火台上。
“去,給我打飯去。”拿著兩個鋁飯盒擠在屁股都比自己高的成人打飯人群中慢慢往前挪,挪慢了就會被著急打飯的工人把他的臉擠到前麵的屁股上。
食堂裏的人們不知怎麼的沒事都愛逗他,並且沒輕沒重的逗他,特別是那個負責打飯的“一耳朵”,一耳朵真名叫安長柱,是因為他的右耳天生沒有耳廓,所以大家都在悄悄地喊著他的外號,沒人敢當麵喊,因為他掌握著的是你飯盒裏的數量甚至是質量。
經常是一耳朵輪到給修傑打飯時他就不給修傑飯盒裏打飯,而是把他晾一邊兒先給後麵的人打,直到後麵沒人了才給掂著腳尖,眼剛能看見打飯過程的兩眼淚汪汪的小修傑打飯。
期間也有些略帶規勸打抱不平卻稍顯無力的聲音:“長柱,你就先給他打上吧!”
一耳朵就說:“他一個小屁孩又不勞動,遲吃一會兒早吃一會兒沒事兒,最後我給他多打一點。”但是修傑從沒吃到過那多打的一點兒,往往不是稀的,就是鍋底的糊巴。
老烏對打飯時間的等待和飯菜質量從不說什麼,也許是性格懦弱在工廠裏從不與人爭執,才得到大家一致的評語老烏就是個老好人。
每次就是打開修傑捧回去的兩個飯盒,把其中一個飯盒裏的飯一多半倒進另一個飯盒裏,把剩下那個飯很少的飯盒給修傑一推就說:“你小,不知道饑飽,這樣就夠了,不能撐著。”貌似小修傑還得領他替吃飯的情。
修傑在門房門口眼巴巴的看著每天從廠門口背著書包的孩子們跑過去走過來,心裏好想自己有一天能和他們一樣走進學堂讀書學習,可是沒人給他出一年五元六角的學費。
在門房待著也不是沒有一點好處,每天郵電局的投遞員送來報紙信件就成了小修傑學習的課本,工廠的門房每天都是人來人往的,有一天進來一個也在廠裏住的工人,他看見修傑一個小屁孩兒像模像樣地坐在椅子上磕磕巴巴讀著報紙,就過去指著一個字問:“這個字讀啥?”
對於不認識的字就先讀認得那半個字,字讀對了大人會給他口頭表揚:“很好,我下次過來再挑你字。”字讀錯了大人就會給他糾錯,慢慢的老烏發現每天廠裏職工的來信修傑會準確無誤地送到收信人手中。
慢慢已經適應了沒有親人沒有問候開始學習察言觀色的修傑能準確判斷出老烏今天的心情好壞,壞的時候就小心翼翼的不碰那個黴頭,老烏不高興了也不會打人,但是每進來一個門房的人他就會說這個孩子太懶,沒有眼色......和人絮叨著修傑的不是。
絮叨的多了廠裏很多人也從表麵認可了這種說法,包括工廠領導也認為小修傑就是塊兒朽木,少了對他更多的關注,甚至在他上學問題上,領導一笑置之說了句等他再長大一些送他當兵去。
老烏也是縣城裏小有名氣的神漢巫師,經常黑夜被人請去給人看病,據說還有獨特的法術可以抓鬼驅鬼,修傑經常扮著小跟班兒,身上背著一個大包,包裏裝著很多黃表紙,朱砂和用五色紙分顏色不同包成的一小包一小包不知何用的藥麵,法器等等。
老烏經常讓修傑拿著一盞古油燈站在被施法的人身後,手裏黃表紙一拿嘴裏念念有詞一晃二晃,黃表紙轟一下就自動點燃了,就在這時修傑手中的那盞古燈居然亮了起來,本來沒有燈油和燈芯的古燈此刻徹底的亮了起來,一道幽藍的燈光仿佛要照亮整個蒼穹驅散所有的黑暗.很多人被這幾下就震住了,還別說每次做完法事還真有很多人上門道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