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和我在同一所中學,高中,大學,相識了大約10年,他一直愛玩濫情,自認為花花公子,從不肯正經去做一件事。
他最喜歡做的事是和漂亮姑娘搭話,和沒見過世麵的老實女孩發展關係,送她們十多塊錢一個的仿香奈兒皮包,帶穿著煞費苦心的女孩去吃一塊一碗的拉麵,我知道這都是因為他窮。後來他開始花幾千塊帶連造去高級酒店是寡淡無味又貴到死的飯,我不知道他的錢從哪裏來。
我帶著林到了連造家門口,叫他站在我身後,他不情願的瞪了我幾眼,默默走到幾步開外的後麵去。於是我抬起手按門鈴,響了幾聲,沒人開門。我側過頭,把耳朵緊貼在門上,聽見裏麵嘩啦啦的一陣陣水聲傳來,逼近,在隔了一扇門的地方停住,猶豫不前。裏麵的人透過貓眼看了許久,聲音傳出來,空落落在門外轉了幾個圈,有氣無力的滑下去。“水太多,打不開門,你從窗子翻進來。”
不等我反應,林立刻轉身過去按旁邊一扇門的門鈴,沒一會,門打開,他推開開門的人直向裏衝,惹的屋子裏的一對母女叫的震耳欲聾。
“好吧,你們小點聲,我們借條路。”我衝入陽台前順便對兩個麵部扭曲的女人安撫了一下,當然,妄想讓歇斯底裏症病犯的女人冷靜是件沒什麼可能的艱難任務,何況其實她們的尖叫並不起任何威脅作用。
我們攀著兩個陽台之間豎出的柱子到了對麵,透過窗口,可以清楚的看見屋裏將近半人高的水,以及站在水中央一個小的可怕的人影。
“別開門,從窗口進來。”然後人影看見我們,揮動著手喊叫道。
隻短短幾秒時間,一切都隨之改變。我從不知道一個正常人可以發揮出如此大的潛力,也不知道一個正常人可以變的這樣可怕。
在連造說話的一瞬間,我轉頭注意到林,他的眼神突然由空洞變為某種令人不寒而悚的東西,肌肉由於興奮與緊張有規律收縮,鼻翼呼呼鼓動,額上暴出青筋。二分之一秒的時間,他動了,而我知道他要做什麼。
我們幾乎同時從窗口撞進屋內,林看見滿屋的水,楞了片刻,放棄了連造,俯下身子饑渴的吸吮起來。我則在相同的時間拉住連造,再次跳出窗口。攀過柱子回到兩個可憐女人的家,臨走時忘了關上門,這很沒有禮貌。
剛拉到連造的胳膊時,我一陣戰栗,她太瘦了,不,說瘦都不足以形容,我的手中握了一件衣服堆出的物體,除了之間一根實心的棒,再沒有任何東西。
我們喘著粗氣向前奔跑,路上灑下一地水跡,我很奇怪於自己現在的清醒程度,頭腦一片空靈,連幾年前上高中時化學考試成績也記的起。同時我又覺得自己鬼迷心竅,我不明白自己為何要將她帶出來,沒有一點說的過去的理由。
跑出長長一段路,我們開始減慢速度,最終停在一片垃圾筒旁。
“我不想到外麵,我不舒服。”連造說完蹲了下去,我定睛打量她,裹在一件大衣服裏的她似乎猛然變成嬰兒,臉還是一樣的臉,一樣的表情,隻不同的是整個人縮小了好幾圈,像衣服縮水,又像是融化的冰棒。
我開始問自己為什麼要把她帶出來,為什麼不放任自己的yu望,我問自己麵前的那個連造是否還是原來的連造,林呢,整個學校呢,我自己呢。
“送我回去,我不要在這裏……我要水。”連造蹲在地麵不安的扭動,聲音惶惶的發抖。
她似乎在這不到一分鍾的時間又縮小了。
我退後好幾步,跌坐在地上,摸到地麵上一片濕潤。我的衣服已經被風吹的再滴不下水來,走過的路麵一片幹燥,可這熟悉的噩夢般的氣味。
我抬起眼看她,又發現件奇怪的事。
她的衣服淌著水,一直落到地上,沿著粗糙的水泥滲開,一點點擴散變大,散發出惡心的甜膩與溫暖。
不,不是衣服。不斷湧出液體的是她的身體,一顆顆水珠從臉頰鼻子手背上滲出,承受不了自身的重量而向下滾動,最終彙成一灘。
她的整個身體像漸漸融化的冰淇淋般,越來越小,雖然不是十分明顯,但卻越來越快,我的腦袋中一片空白,突的出現一個畫麵。
竟是不斷向下滴著水的鍾乳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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