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手俳句愛好會的成員們嚇得啞口無言,每個人都在思考眼前這個小夥子究竟知道多少內幕。
野副低沉的聲音傳出:
「你是怎麼進來的?」
淳司無視這個最基本的問題。
「希望你們好好地負起違法進行人體實驗的,畢竟有不少人因為你們吃盡苦頭。」
七人當中身材最壯碩的和田崎滿用他龐大的身軀走向淳司,雖然他現在大型卡車運輸公司的老板,年輕時期可是個差點踏上奧運場的摔角選手,和田崎滿以為淳司是個沒有多大力量的學生,便想以可怕的眼神進行威嚇。
「你知道我在社會上有多少頭銜嗎?不是隻有二、三十個而已喔,我們這些人全都是上流社會人士,和你這個年輕小夥子完全不同,就算你再怎麼到處宣揚,也不會有人相信你的。」
「我想也是。」
淳司爽快地同意,這讓和田崎滿有些錯愕,他停下卷起袖子的動作,一臉疑惑地看向同伴們。
臉上浮出冷笑的淳司繼續發言:
「我並不打算藉由社會規範對你們進行製裁。社會,或許該說是這個世界的力量,根本就靠不住。」
和田崎滿用嘲笑的口吻反駁:
「也就是說要由你進行製裁嗎?」
「沒這回事。我是個狡猾的人,才不想弄髒自己的手,要對你們進行製裁的不是別人,正是你們的會長。」
淳司一句話使現場氣溫降到冰點,他對著麵露恐懼的眾人再度追加一句:
「我已經告訴堅原了,你們這群人因為情勢急轉直下而心生畏懼,正聚集在這裏想要背叛他。」
「你、你太卑鄙了!」
幾近崩潰的熱海發出慘叫聲,淳司並沒有回嘴,因為他說得一點也沒錯,今晚召集山手俳句愛好會的七名成員在此聚會的正是淳司本人,至於點子則是伯父想出來的,就在和田崎滿嚇得向後退的同時,屋內的燈火突然暗了下來,隻見眾人的頭頂有一道黑影正在拍打翅膀,是一隻疑似蝙蝠的黑影。
「真是的,我還以為我們的作戰已經夠膚淺了,沒想到還是人外有人。」
就在淳司苦笑的同時,在昏暗房間的一角,蝙蝠——正確來說是疑似蝙蝠的某種物體——的輪廓逐漸模糊,化為一團黑霧後,黑影變成了人的形狀,他正是堅原倍高。
淳司心想是不是該鼓掌以示禮貌,不過對方似乎沒有打算接受形式上的鼓掌,堅原倍高以惡毒冷峻的眼神環視周圍,隻見山手俳句愛好會的成員們每個都像被一股看不見的寒氣凍住一樣,動也不敢動,這也證明在這個山手俳句愛好會裏,會長做扮演的角色並不是會員們溝通的橋梁,而是擁有無上權力的君主。
「怎麼了,有什麼想說的嗎?」
沉重、充滿魄力和支配力量的一句話,令會員們渾身顫抖不已。
「沒、沒有,我們一直以來都是遵照會長的指示辦事,絕不敢有任何意見。」
「喔……還挺中聽的。」
堅原的笑容中混雜了惡意。
「那我命令你……去死吧!」
他說的這句話有如電流般在屋內流竄。
雖然沒有穿上大衣,不過光憑堅原身上那套英國製的黑色西裝,絕對足以自稱是吸血鬼德古拉伯爵的後裔,呆立原地不知所措的眾人之中,隻有熱海一人趴在地上匍匐前進,用手抓住堅原的膝蓋。
「饒、饒了我吧。一直以來我不是都很聽會長的話嗎?我保證將來也會乖乖地服從您,饒了我吧。」
白費工夫,淳司心中批評,對堅原而言,他人的忠誠是理所當然的,就如同頓悟到自己即將被食用而逃出飼養場的豬,人類還是會毫不留情地將它抓回來,並且直接屠宰,堅原不允許會員們有服從以外的反應。
「日本因為鼠疫和日本腦炎的出現,大概會維持無政府狀態到春天吧,像你們這群光會炫耀自己社會地位的家夥根本派不上用場。」
堅原緩緩地伸出了右手。
隨之而來的是悲鳴聲,頭部被一手抓住的熱海露出痛苦的表情,原本高舉的雙手也在不久之後垂到地麵,一頭黑發也漸漸轉為灰色,最後變成白色,白發之下的頭皮還清晰可見。
並不隻有熱海一人慘遭殺害,四周都傳出慘叫聲,堅原朝著妄想逃出屋子的其餘成員攻擊,他采取的方法是用手輕輕地觸碰,藉以奪走他們逃脫的能力,再慢慢將剩餘的生命力吸得一幹二淨。
「噫……噫……!」
慘叫聲在一秒後逐漸衰弱成低鳴,最後轉為喘息,所有會員的生命力都被堅原榨幹後,他們的肉體迅速枯萎幹癟,如果現在上演的是一部電影,肯定會在特效方麵大受讚賞吧。
被人們互相仇視、殘殺的場麵頗值得一看,隻是現在的淳司完全沒有心情觀賞,引導這群惡黨落入陷阱自相殘殺的是自己,也十分清楚會造成這種結果,可是此時淳司的心中就是有股揮之不去的厭惡感,對堅原而言,榨幹手下的生命既不是為了補充營養,也不是要誇耀自己的力量,他隻是單純在享受殺戮的快意,看來因為吸血鬼病毒引發的精神失調已經與他原本的個性合而為一,堅原漸漸失控了,眼前的光景無論是誰看到都會認為,將吸血鬼視為禁忌是理所當然的。
3
堅原傲然站立在會員們幹癟的屍體中央,並將視線投向淳司。
「你說你是棒球隊的第三棒打者吧……」
堅原笑了一聲,無論他是透視過去,還是從會員們的屍體上獲取情報,淳司現在有的隻是滿腔不悅。
「草地棒球與大聯盟雖然一樣需要能力與技術,不過卻有等級之分,避開無意義的戰鬥對你而言比較好吧。」
「我沒有看見什麼大聯盟球員啊?」
在正常的情況下,淳司已經稱得上毒舌了,更別談現在他的心情不是很好,挑釁起來更是變本加厲。
「不過,我的眼前倒是有一個以為自己擁有大聯盟球員身手的萬年候補手。」
原本以為堅原會立刻發飆,沒想到他卻隻是一笑置之,從張開的半月型嘴巴中,可以看到他的犬齒。
「原來如此,不過夜晚還很長,看來可以好好享受了。」
這個男人是後天性吸血鬼,日光與大蒜應該對他造成足以致死的過敏,別小看傳統才稱得上是聰明人,此時淳司正緊緊握住放在口袋裏裝有硫化烯丙基的小瓶子。
「你的目的該不會是征服世界吧,你難道想要重蹈過去那群瘋子的覆轍嗎?」
「總有一天會列入考慮的,要依照順序的話,就先由日本下手吧。或許說了你也不相信,其實我是個恬淡無欲的男人。」
此時房門外忽然傳來一陣撞擊聲,堅因此停下話題,這個夜晚對熱海邸來說還真是高朋滿座。
「我們是警察,請將門打開,我們接到了求救通報……」
淳司立刻認出聲音的主人,這種不入流的騙人方法對溝呂木警官而言,大概已經是極限了,就在淳司感歎的同時,手持警察手冊的警官破門而入跳進舞台。
「全部不準動,我要以先行犯的罪名逮捕你們。」
大聲咆哮之後,溝呂木警官似乎對於要以什麼現行犯的罪名逮捕感到疑惑。
「總、總之先以殺人……」
見到滿地的屍體之後,他趕緊將製式手槍舉起。
「再加上決鬥罪,這條還沒有廢除喔。以、以及刀械管製條例,還有……」
「哼,小醜。」
堅原發出冷笑,原本就不怕警察,加上現在正是壯大自我勢力、接近目標的時刻,堅原根本沒有將溝呂木警官放在眼裏,但是警官卻是氣得大聲咆哮:
「還有妨礙公務,總之我要逮捕你,給我老實點。」
「給我消失。」
簡短的回答,與其稱為冷酷,不如說是徹底無視,就像高速列車通過無人的車站一樣。
溝呂木警官察覺到自己遭受漠視的事實,對他來說是雙重打擊,無論是身為一名警員,還是身為一個人,職業遭受否定,人生的尊嚴也一並被否定,警官無聲無息地爆發了。
淳司完全來不及阻止。
溝呂木警官向前進逼,比起鬥牛犬,鬥牛場的公牛比較適合形容現在的他,但是這個比喻似乎有些不吉利,因為他要麵對的是堅原這個鬥牛士。
對付迎麵而來的警官,堅原隻是緩緩伸出手,一個簡單的動作就夠了,他讓警官的身體飛了出去,撞上兩公尺以外的牆壁,麵對如此強烈的撞擊,警官依然能使出柔道來改變姿勢將傷害降到最低,即使如此,全身的疼痛還是讓警官隻能趴在地上呻吟。
「警官,沒事吧?」
大岩刑警慌張地趕到上司身邊,聽到這句話的淳司想起了自己的經驗,並且為隻能回答「沒事」的警官感到同情,不過看來溝呂木警官的個性要比淳司要坦率的多,他隻回答了大岩「沒、沒事……」,將到處惹麻煩的上司扶起來,大岩刑警對於接下來該做些什麼完全沒有頭緒,隻是呆呆地看著眼前的光景。
「這、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可以說明一下嗎?」
就在他提出這個問題的同時,隻見堅原單手舉起一把扶手椅並朝大岩刑警擲去,椅子直接砸在他的身上,大岩發出「呃」的一聲之後便昏了過去,雖然打從一開始就沒有將警官們視為站力,也沒有想到他們居然表現得如此讓人同情,這令淳司不禁有些失望,真希望他們能夠更派得上用場。
望著淳司的堅原以一副勝利者的口吻吐出自我誇耀的台詞:
「如何,要不要投降?」
「不是很願意。」
「愚蠢,你是不是想說自身的驕傲不允許你投降呢?」
「有些不一樣。」
淳司用指尖擦了一下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