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6卷 第5章 第五章 戰鬥的理由,依偎的理由(1 / 3)

第五章

戰鬥的理由,依偎的理由

1

一切都準備完畢。

這裏是體育館的舞台後方,穗香正在拚命地和侵襲而來的緊張感作戰。

因為靜不下心,她索性坐在椅子上,雙手交握成祈禱的姿勢,告訴自己「冷靜,保持平常心」。可是無論說了多少次,也無法趕走接二連三湧上來的緊張感。

她其實很清楚,自己根本不是當主角的料。

最適合擔任主角的社長理沙,盡管這次是她高巾生活最後一次的公演,還是堅持要隱身幕後。

理沙的說法是「穗香來演比較合適」,可是穗香根本不這麼認為。

理沙比穗香成熟美麗,身材也很棒。腦筋轉得快的她擅長與人交際,遇事不會膽怯的性格也讓穗香非常羨慕。在演技方麵,更是整個社團裏麵最精湛的,嗓音也很了亮,甚至還能醞釀出支配全場的存在感,她就是擁有這麼稀有才能的人。

可是,理沙卻決定隻演個小配角,全心投入導演與監製的工作。

她除了會對穗香做一些危險的性騷擾之外,堪稱為完美少女。大家會認為女主角非她莫屬也不足為奇,事實上穗香也曾當麵這麼告訴理沙。

盡管如此,理沙還是不願意扛下主角的任務。不僅如此,自從穗香與真吾認識之後,理沙就將既有的劇本改成原創劇本,積極地為兩人的情誼加溫,也給了穗香不少意見。理沙給了她許多意想不到的關照,穗香覺得自己受了她很大的恩惠,謝也謝不完。

雖然不知道社員們心裏怎麼想,但理沙的行動力與存在感全社都認同,話劇社以她為中心,展現了過去未曾有過的團結,扛起校慶的公演活動。

正因如此,穗香才不允許自己失敗。她擔心無法將對理沙和眾人的感謝表現在自己的演技上麵。

為了理沙,為了社團,也為了自己,她非得讓這場公演成功不可。

「呼……」

她已經歎了不下十次的氣了吧。如果不是去當女仆咖啡店的侍女,她在這裏歎氣的次數可能會到達三位數。

不能失敗。而且接下來還有一輩子隻有一次機會的活動在等著她。要她不緊張還真是不可能的任務。

再次在手心裏寫個人字,吞下去試看看吧。

就連這個動作,她也重複試了好幾次了。

穗香打算以食指寫下「人」字,但又突然停下動作。

「……咦?」

是自己多心了吧。可是,集中精神之後,穗香發現並不是自己的錯覺。

那是世界危機的波動沒有錯。而且還是從很近的地方傳過來的。

原本以為是法魯斯,但這次的波動她從未感受過。而且,幾乎完全感覺不到對方有任何動作。

穗香開始尋找波動的來源。包括放了籃球與排球的球簍、網子、鐵柱、沒在使用的照明設備以及電線類等等,全都翻找了一遏,最後碰到了牆壁。可是,她覺得波動是由牆壁的另一側傳來的。

在外麵嗎?

不對,另一側應該不是外麵。

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正當穗香感到迷惑之際,她的嘴巴卻自行動了起來。

『別擔心。』

穗香嚇了一跳,趕緊捂住自己的嘴巴。她知道聲音的主人是古蘭,於是緩緩鬆開了手。

「古、古蘭……?」

古蘭迪奧索是神明為了監視真吾等人,與穗香同化的獨立思考體。隻要他(?)一出現,穗香的意識就會關閉,身體自由也會遭到剝奪,但現在似乎並非如此。穗香現在還可以自由活動,也能跟他進行交談。不過,一個人的嘴巴有兩個人在進行對話,還是讓人感到非常詭異。

「你怎麼突然出現了?」

她已經一個多月沒聽到古蘭的聲音了。不,或許還要更久也說不定。

『如果是你,一定可以開出一條路的。』

「咦?」

『來,伸出去摸摸看。』

穗香想問為什麼,也想問他為何會在此時出現。盡管還有很多的疑問,但牆壁另一端的波動讓她很在意,因為感覺那陣波動彷佛正在呼喚著自己。

穗香依照古蘭的指示,將手搭在牆壁上。就在這時候,原本的牆麵突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間有點狹小的房間。

穗香踏了進去,往前走不到幾步就到達盡頭。有一塊石頭放在木製台座上。石頭上繪有魔神使用的詭異花紋。

「連這裏都有魔神……?」

無論石頭或古蘭都沒有回答穗香的問題。

該怎麼辦才好呢?

先回去找真吾他們商量嗎?

不對,追根究底,自己是怎麼找到這間房間的?

古蘭依然沒有回答她。

「喂——穗香——!時間快到了!要試裝了唷!」

理沙的聲音傳來。看來沒時間讓她想那麼多了。

「我現在就過去~~!」

穗香應了一聲拿起石頭,什麼事都沒有發生。她下定決心將石頭收進懷裏。

接著,她的身體突然無法自由活動。

『住吉穗香啊。』

原本以為是魔神導致的,不過看來是古蘭造成的。

「……怎麼了嗎?」

還好能自由說話,穗香開口問道。

『你的勇氣令我深感佩服。』

盡管不意外,穗香還是覺得自己的心情無所遁形。隻是不知道對方的真麵目,與其說她害羞,倒不如說是一種不信任感的展現。

「你是在替我加油嗎?」

『……或許吧。』

真稀奇。

雖然如此,穗香還是無法信任對方,因為對方根本不需要刻意剝奪她的身體自由來說這些。

『你不過去嗎?』

「要啊。」

身體恢複自由了。

穗香立刻轉身離開那個房間。

現在要集中注意力在舞台劇上。古蘭與魔神之石,等晚一點整理過後再來詢問吧。

2

真吾到了體育館之後,發現大家都在等他。

「喂,動作快點,已經開演了哦!」

光夫催促著,但真吾卻遲疑著不知該不該進體育館。

莉娜與清美都不在。

清美大概還在睡吧。莉娜自己一個人說不定晃到哪兒去了。

他很在意那兩個人。可是,也很在意即將要開演的舞台劇。

——希望能夠兩人單獨見個麵。

一想起穗香說的話,臉頰就跟著發熱。微妙的期待讓他的胸口騷動不已。

莉娜說了要自己獨處;而清美也還在睡,應該沒什麼問題。真吾以這個藉口說服自己之後,推開了體育館的門。

燈光已經轉暗了,他在昏暗中前進著尋找空位。

盡管即將開演,但還不至於到座無虛席的狀態,因此他們全體才能占據位於前排正麵的座位。

「我還是第一次看舞台劇耶。」

「我、我也是上、上次看了學校公演之後、第一次。」

「穗香大人會發揮怎樣的演技呢?好期待。」

「好緊張。好興奮唷!」

真吾也無法冷靜下來,但原因卻跟大家不一樣。

開演的鈴聲響起。

舞台上的布幕終於往上升起。

一名少女被欺負。

許多人眾在一起推她、拉她、打她,還嘲笑她。

地點在某個河堤上。

在那個地方,穗香扮演的小學女童正在受到欺負。

舞台布幕升起的同時,一陣強烈的熟悉感隨即襲向真吾。

「這是……」

他記得曾在哪裏看過。

不、不對。

不是隻有看過而已。

這、這是……

故事內容就如同他之前聽穗香說過的一樣。

穗香飾演的少女在別人家當女仆,到了學校參加田徑社,曆經一番努力之後,終於爬到某公司社長秘書一職,是個描述功成名就的故事。

可是,戲劇內容描寫的重點不是放在穗香往上爬的過程,而是內心的部分。

穗香出生在一個雖不富裕,卻很幸福的家庭。

可是某天,穗香的父親過世了,因為失去了家裏的經濟支柱,房屋貸款繳不出來,於是她和母親被迫搬出去。失去棲身之所,僅靠母親打工無法維持兩人的生計,於是她們住到某個有錢人家,開始過著寄人籬下的日子。條件是兩人必須包辦全部的家事,並且照顧主人家那名跟穗香同年的女兒。這就是穗香之所以會變成女仆的原因。

男主人很同情她們母女,但女主人與女兒卻非常敵視兩人。跟穗香讀同一所學校的女兒更是徹底地討厭穗香,還拉攏班上的同學一起欺負她。

他們把穗香的鞋子、書包藏起來。

還把她鉛筆盒裏的文具扔在地上,並且用腳踩壞。

營養午餐的餐後甜點,永遠少了穗香那一份。他們有時也會故意讓湯灑出來,潑在穗香的衣服上。

無論遭受到多麼過分的對待,穗香都無法反抗。她無法向人求助,也沒有任何人會幫助她。

所以,穗香隻是一味地忍耐著。

總有一天,這般屈辱的日子終將結束。

她這麼相信、祈禱、許願。可是——

隻靠著相信、祈禱、許願並不能改變現狀。

穗香被叫到附近的河堤旁,在那裏同樣受到蠻橫無理的欺淩。

不斷重複的每一天。一成不變的日常光景。沒有任何援助的日子。

夠了。她想讓這一切結束……

用最輕鬆的方式。用這個世上最難看的形式。

就在這個時候——

一名少年突然飛奔出來。

「住手!」少年大喊著站在穗香的前麵,打算保護她。

那是個不認識的陌生少年。兩人不曾見過麵,穗香也從來沒有見過他,是個完完全全的陌生人。

欺侮的矛頭毫不留情地同時指向他。

少年卻勇敢地應戰了。以寡敵眾根本毫無勝算,但是他直到最後一刻依然保護著穗香。

最後,河堤上隻剩下呈大字型躺在地上的少年,還有以不敢置信的眼神低頭看著他的穗香。

「為什麼……」

要救我呢?

素昧平生的你為何要救我?

少年沒有回答。

他站起身,什麼也沒說地背對著穗香走了。穗香想要出聲叫他,但是看著他的背影又忍不住一陣遲疑。

穗香目送少年離去,獨自一個人站在原地,仿佛擁抱著什麼珍貴物品似的,將手放在胸前。

好高興。

隻是單純因為少年救了自己而感到開心。

盡管沒有打贏,但少年還是保護了穗香。

在穗香眼中,少年像個帥氣的英雄。

溫暖的情感在胸口蔓延開來。穗香已經好久沒有這樣的威受了。

所以她好後悔沒有問少年的名字。

如果有機會再見麵,她一定要問對方名字。而且,還要好好向他道謝。

穗香在心裏下定了決心。

可是,之後她再也不曾見過那名少年。雖然每天都去河堤,但別說是擦肩而過了,就連遠遠看見對方的機會都沒有。

盡管如此,那名少年一直都在穗香的心裏。

穗香的思念一天比一天還要深,最後她決定了。

不能隻有見麵,不能隻是問對方姓名然後道謝而已。

變強吧!

為了能夠抬頭挺胸與少年見麵,她必須變強才行。

為了能向少年誇耀對方給自己的勇氣讓她變強了。

從那之後穗香就變了。

首先,她開始反抗欺負她的人。

就算不能贏,在氣勢上也絕對不能輸給對方。一旦明白無論怎麼欺負也無法讓穗香屈服後,加諸在她身上的欺淩便逐漸減少了。

穗香克服霸淩,在就讀國中之後,加入了田徑社。

她很喜歡跑步。盡管腳程並不快,但每當跑步時,她可以全心全意地跑著什麼都不必想,因此她很努力。

念高中之後她依然是田徑社的一員,在求學過程中都獲得不錯的成績。也因此能夠獲得推薦進入大學。

為了擺脫寄人籬下的生活,她搬出來一個人住。因為決心自己支付學費與生活費,所以要兼顧學業、社團與打工的日子,讓她備感艱辛。但是和過去被欺負的日子相較,也算不上什麼了。

雖然每天都過得很充實,不過她還是經常想起那名少年。

說不定,他就在某處看著自己。絕對不能讓對方看見自己沒用的樣子。一想到這裏,便自然產生繼續努力的動力。再怎麼難受的事情,也能二克服了。

大學畢業的同時,穗香也以社會組田徑選手的身分加入某企業的田徑社。

不過,大概是過去太逞強的緣故,第三年便受到極大的運動傷害,結束了選手生涯。

兩年之後她被任命為經理。此外,公司肯定她的付出與努力,希望她能成為正式的員工。

穗香被任命的職銜是「社長秘書輔佐」。現任秘書預定一年後要離職,而她則是受命擔任接班人。

盡管對田徑生涯依依不舍,但這絕對是出人頭地的好機會,於是穗香接受了。

擔任社長秘書輔佐一年之後,穗香升任為正式秘書。這時候的她終於能夠鬆一口氣了。

她覺得自己終於辦到了,同時也獲得了別人的肯定。如果是現在,自己應該可以抬頭挺胸地去見那名少年。

就任秘書當天,穗香盡可能提早到達社長室。很巧的是,今天也是社長交接的日子。

新上任的社長與穗香見麵了。社長看起來很年輕,是個幾乎跟她同年的青年。

「啊……」

穗香嚇了一跳。

她見過這張臉。正確地說,是那輪廓。

那輪廓,跟小學時幫助過自己的那名少年的輪廓重疊了——

3

隨著如雷的掌聲響起,舞台劇也宣告落幕。

真吾坐在座位上用力拍著手,回想剛剛的內容。

那個故事,絕對是真吾與穗香相遇的故事沒錯。

小學時,真吾曾經救過遭人欺負的穗香。盡管稱不上是英雄救美,但跟演出的內容幾乎是一模一樣。

他不知道哪部分是事實,哪部分是杜撰出來的。當然沒有女仆這回事,但是他仍舊非常肯定一件事——

穗香一直都把真吾當成生存下去的力量。

如果這部分不是真的,那麼這出戲也不會如此成功。

穗香的演技不算出色。尤其是小學畢業之後的演技,明顯地非常生硬。盡管如此,她還是不露破綻地繼續演下去,一旦劇本裏寫到少女說出對少年的思念時,她便能展現出改變氣氛的演技。

換句話說,隻要是穗香親身體驗過的,或是她真實的想法,演起來就特別有說服力,並打動了真吾以及觀眾的心。

是自己想太多了嗎?話說回來,真吾覺得這似乎是非常自戀的評價。

穗香希望在這出戲演完之後,可以單獨跟他見個麵。

真吾的心跳加快。他努力提醒自己不要誤會、不要有所期待,更不要往自己臉上貼金,但心跳卻愈來愈快。

「好了!大家一起去找穗香姐吧!」

光夫的聲音讓他回過神來。

大家一起去。也就是說,他們無法兩人獨處了。

他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總不能阻止大家吧。盡管很勉強,但應該很快就有兩人獨處的機會吧。

所以,要冷靜一點!

真吾這麼告訴自己。

「穗香姐,辛苦了~~!」

「演得很棒哦,穗香大人!」

「我、我好感動!」

一行人來到後台。

美也大概看到一半就膩了,整個睡得不省人事,毫無醒來的跡象,因此眾人便將她留在座位上。

真吾也想先就演出成功這點表達讚賞之意。

「穗香,你辛苦——」

他說到這裏就停住了。

隻見眼前的穗香不僅嘴巴被搗著,手腳也被綁住。站在一旁的,則是以細長的劍抵著她脖子的法魯斯。

「法魯斯!?」

「你這家夥在幹什麼!」

眾人察覺眼前的狀況,立刻進入警戒狀態。

「宮田真吾——」

法魯斯微微一笑,將劍尖指向真吾。

「——我要殺了你!」

「啊?」

真吾無法開口問法魯斯到底在搞什麼,眼前的氣氛讓他沒辦法隨便回應對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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