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央悻悻抽抽鼻子,好吧,這次就先饒過你了,下次別讓我逮著機會。
火勢已經不能再擴大了,在驛舍官吏的指揮下,驛卒們井井有條地組織起有效的救火小隊,雖不能消滅大火,卻有效止住了火勢的蔓延。
圍在不遠處的柴家上下將衛央和柴榮剛才的對話聽得清清楚楚,大公子柴宗訓皺著眉頭心想,這人怎地這般不堪,想想飯後父親與母親那番對話,原來妹子的清白竟教這憊懶的人撞破了去,隻好抬舉他漸漸成就些業績,不由讓柴宗訓來氣。
自家妹子典雅端莊,容貌也是一等一的好,學問不在自己這個兄長之下,怎能委身這沒誌氣的小子?
畢竟他是個君子,秉承聖人教訓,這不滿的話說不出來。
一旁拽著母親劉氏的柴榮次子柴熙和十五六歲年紀,身形雄壯個頭竟超乃兄,聞聲撇嘴對尚不足三尺,蜷縮在母親懷裏偷看的幼子柴熙讓勸誡道:“三弟,你可莫學這人,憊懶狡猾,胸無大誌。”
“不得無禮!”劉氏溫聲叱道。
衛央淡淡一笑,他又不為別人活著,別人說他什麼,也少不了他一兩肉。這嘴長在別人臉上,連著別人的心,難不成還能堵塞他人悠悠之口麼?
劉氏向衛央點點頭致歉:“衛大郎見諒,小兒無禮,莫與他計較。”
衛央原本十分敬重那位符皇後,連忙叉手道:“夫人言重了,我亦非斤斤計較之人,不必在意。令公子快言快語,反倒教人舒坦些。”
劉氏不動如山,生生受了他這一禮,和色道:“不需多禮,柴劉氏無品婦人,更非誥命,這夫人二字可不敢當。”
柴劉氏?難道不應該是柴符氏麼?
衛央覺著有點淩亂,這個柴榮就是那個柴榮,可他好像跟符皇後沒有關係。兒子都這麼大了還沒續弦,這夫人肯定就是他的原配劉氏了,那麼,符皇後怎麼辦?
想想忽覺可笑,且不說這曆史早被改了麵目,就算沒改變,人家符皇後怎麼辦,跟自己有什麼關係?這可真是看三國流淚,替古人擔心了。
看看母慈子孝的一家人,衛央心想這樣也挺好,回頭又想起自己,一時悲從中來。
幾個軍卒從外麵走了進來,見是自己人,護衛著柴榮家人的扈從們放下心來,帶頭的軍卒走到盾牌陣外拱手道:“方才來的時候,我們碰見形跡可疑的人,因為趕著來救人滅火沒能抓住,柴使君已吩咐咱們嚴加盤查。然歹人行事歹毒,恐怕情急之下會危及各位安全,奉使君令,請各位隨我們先去別的地方安歇。”
扈從們甚是遲疑,劉氏道:“那就有勞各位將士了,柴武,你們快去郎君身邊照看著,這裏有渭州各位將士就足夠了。”
柴家領頭的扈從便下令解開盾牌陣,忽聽衛央喝道:“他們是刺客,小心!”
那盾牌陣一挪開了一絲縫隙,來人中領頭那人眼角剛閃過喜色,就聽衛央這一聲大喝,不及回頭看這是什麼人,那人覷見柴家扈從失神中竟沒有聽這一聲叫喊,拔出握在手裏的刀厲聲喝道:“弟兄們,柴榮賊子害的咱們家破人亡,先殺他家人,再殺這狗賊!”
這一夥歹徒,足有十多人,正合軍製裏一什人手,三個握著橫刀,三個持長槍,其餘四個腰裏掛著箭囊,背上背著長弓,聽見那領頭的喝聲,竟從懷裏摸出一把短刀,出鞘不顧生死往盾牌陣那縫隙中撲了進去。
那領頭的喝聲又急又快,嘈雜中音量很大,好歹讓柴家扈從明白這果然是一群歹人,慌忙要合上盾牌接陣,卻以被四個持短刀的撲了進來。
一時間,盾牌此起彼伏,裏麵慘叫連連,撲火的驛卒們大吃一驚還沒想明白怎麼回事,驛舍矮牆上又出現十多個黑乎乎的影子,短衣薄靴,口中叼著刀劍撲了下來,他們卻不往盾牌陣中殺去,隻管往救火的驛卒群中追殺,沒喘息的工夫,院子裏亂成一團,先頭那隨軍前來的歹徒已有一半喪生在精銳的柴家扈從手裏,可他們一點不在乎,舍生忘死也殺死了兩個持盾牌的柴家扈從。
那一夥後來的歹人目的很明顯,他們知道柴榮的扈從精銳的很,單憑他們二十來個人很難徹底突破盾牌陣劫持柴榮的家人,因此將本就混亂無比的驛舍再往亂了攪,就是為了讓慌不擇路的驛卒們到處亂撞衝破柴家扈從的盾牌陣。
衛央挪動腳步,在人群裏一邊躲避這群歹人的刀子,一麵往盾牌陣中看去。
這群歹徒能力有限,據說古代對弓弩的管製很是嚴格,要不然,這麼近的距離隻要有一二十把手弩,眨眼的工夫就能讓柴家大小一個都活不成。
讓他吃驚的是,柴熙寧看起來文文靜靜的,這會兒也撿起了一把劍毫不退讓地擋在她母親身前。那個雄壯的柴熙讓一手握著盾牌,一手握著一把刀,狀若瘋虎般竟代替了戰死的一個扈從擋在了最前麵。盾牌擋住歹徒的短刀,他卻從下麵橫刀往上一提,鋒利的刀刃從那歹徒襠部將那人撕裂成兩半,就這一瞬間的時間,他已殺了兩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