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立身 第六章 我是清白的(1 / 3)

這年頭,除了街頭混混打架急眼了用磚頭,誰還會用這玩意兒丟著砸人啊。

渭州那將領滿心不解,這短發的小子不是驛舍中人,那就是柴榮的什麼人了,柴榮威名赫赫,麾下的軍將也好,扈從也罷,一個個都是光明磊落的好漢子,用青磚的可沒聽過,這家夥是誰?

從牆頭看到那元祥的慘狀,將領嘴裏都有點發涼,挨磚頭就算了,還後腦勺挨,這要換自己落上這麼一下,估計這輩子就別再想做正常人了。

柴榮訝異了一下,看妻子兒女都沒事,心中稍安,不過看到自己的扈從死了四五個,又是憤怒又難過,黯然讓人收殮了屍體下令撫慰家人,親眼看著家眷被送到另一個院落中,鄭重向衛央拱了拱手:“這次,多謝你了。”

驚魂初定的劉氏對他述說過大概,家將柴武心有餘悸去請罪的時候也將事情原原本本說了一遍,並再三聲稱,這次若非衛央,他就算戰死恐怕也不能挽回柴榮家眷慘遭橫禍的下場。

由是柴榮心中油然感歎,這衛央別的且不說,單就那一聲喊救了自己妻子兒女一件事,足夠他柴榮厚厚報答人家了。至於將人家從郊外帶了回來,又給了一頓飯吃,這在柴榮看來根本不算什麼。

不過,衛央撞破了柴熙寧清白的事情,這柴榮可絕對不會輕易想通。

衛央擺擺手:“可別,我是個有古人之風的真君子,滴水之恩那是肯定要湧泉相報的,”轉眼就是一副奸商的嘴臉,笑嘻嘻對柴榮道,“我一句話救了你老婆孩子家將扈從大群,數一數也有十多個了吧?十多個人,我要說換你一段時間夥食供應和白天山裏那件尷尬事,咱們就算扯平了,你同不同意?”

他也覺著很無奈,那件事原本屬於能不提就不提的那種類型,可關鍵是這件事在這個時候那可是了不得的大事,自己不提,柴榮就能忘了?正好借著這個機會再訛他幾天夥食,順便把這件事給了了,多好。

柴榮本是感激這廝的,但這句話一出口,立馬變了臉色,拂袖叱道:“想得美,不行!”

衛央悻悻然往安排給自己的屋裏走,嘴裏嘟嘟囔囔:“還當大官呢,怎麼這麼沒肚量,怎麼這麼斤斤計較……”

他也知道柴榮不答應自己的條件,自己現在也隻能跟著人家走,誰讓自己黑戶呢。

心有餘悸的周泰擦去刀上滴滴答答的血跡,還刀入鞘驚魂未定道:“這還真多虧這小子了,要沒那一聲叫喊,後果不敢想。”

柴榮長長地喘了口氣,臉上浮現出一絲笑容道:“是啊,這可真是天意,要不是今天寧兒情緒不爽獨自外出,要不是將這小子帶了回來,今夜隻怕要成為柴榮終生難忘的慘痛印記了。”回頭想起衛央竟然拿這個恩情想讓自己忘了他把好好個清白閨女給看光了的事情,氣又不打一處來,跺腳道,“但你也瞧見了,這小子,這小子憊懶至此,當真氣人!”

周泰笑道:“我看這衛大郎心性倒是不壞,定然不是契丹抑或黨項奸細。”

柴榮點點頭:“這點無疑了,如若他是奸細,今夜隻消助賊殺我,原州渭州不日便會落在李彝殷手裏,再重要的奸細,那也不及這兩處要塞要緊。”

“是極。”周泰從精瘦勇悍的柴武手裏接過水囊痛飲一起,抬起手擦擦嘴跟著道,“俗話說窮文富武,這衛大郎一身武藝了得,倘若是與那夥反賊有關的探子,哪裏供養得起?這人性子善謔頑皮無賴,頸子裏卻有骨氣,若不然,他也不會挾恩與使君貿易。”

驚魂未定,心憂劉氏受此驚擾或會加重病情,因是柴榮並未曾慮及此處,周泰這樣一說,稍稍一想明白了周泰的意思,微微擰眉看著周泰,商議般確認道:“你是說,這樣一來,這小子也並非偽燕及偽漢的奸細?”

周泰不屑道:“寧肯借得一絲時機不食門客奉養的人物,石延煦劉鋹之流焉能使之?以偽燕漢朝廷,這樣的人物隻怕縱然天生來有,那也合該取之宮闈博取上下一笑耳,使之來做奸細,斷無可能。”

柴榮深以為然,負手在院落裏走了幾個來回,熱切歎道:“我大唐幅員廣闊,合該萬國來朝。如今北伐契丹,有偽燕作祟,水師欲伐高麗倭國,偽漢作祟。周泰,倘若公主征伐燕雲,詔討南海,我願求為前鋒,縱然戰死異鄉,身為大唐老卒,死也瞑目。”

周泰大笑,道:“使君既為先鋒,周泰便做馬前卒,戰死也不恨!”

想想又笑道:“隻是以使君才能品德,先鋒恐怕不可得。我瞧著二郎勇猛,早晚必成大將,使君當求一路主將,使尊婿為前鋒,二郎作大將,旦夕破南北小兒,使萬國來朝!”

柴榮失笑,往內堂裏走去,搖著手邊走邊說:“二郎年幼,長成也需十年,至於婿麼,哼,那小子憊懶可氣,怎配得上熙寧?得婿如此,某少活三十年。”

周泰想了想,神神秘秘低聲道:“使君公私分明,衛大郎終究甚麼來路,那是朝廷偵知的,須不當過分關懷。隻是這樣人物,當此戰雲密布之時,倘若不用,大是可惜,當使投軍中,不可教墮入商賈俗夫行列。”

柴榮停下腳步站在門口想了一會兒,深以為然道:“不錯,這廝奸猾,開口閉口都要索人便宜,倘若不加管教,或真墮入商賈之流。”

周泰趁機溜縫:“那可就太過可惜了。”

柴榮無奈道:“他自己不情願入伍,奈何?”

周泰詭笑道:“不難,使君不若如此,定可使他就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