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立身 第二十二章 雞叫地不正常(2 / 3)

有這樣的想法,劉文禮自然不敢怠慢,心中也明了了六七分,看來這人是誤打誤撞來找年得貴去輕兵營瞧病的,不知怎地竟被杜將軍抓了來幫忙。

盡管如此,劉文禮依舊不敢遲疑,忙又點了一人,押送著年得貴取了軍牌往輕兵營疾馳而去。

“有把握找到那人麼?”給三頭神獒套上鐵鑄的爪套,杜丹鸞遲疑了一下問衛央。

衛央撓撓頭反問道:“我還不知道具體情況呢,不敢打包票啊。縣城裏麵是怎樣個布置,這周圍方圓幾十裏的地形,還有你剛才說過的那些蠢蠢欲動要來接應這小子的那些密探現在都在哪裏,你先告訴我這些。”

杜丹鸞教人取過一張靈源縣坤輿圖,衛央展開一看吃了一驚,這地圖,幾乎相當於後世的水平了,縣城裏的房屋建設標注地清清楚楚,靈源縣境內的一山一河甚至於官道旁邊的小酒肆都畫了上去,隻不過山穀平川都隻是文字標注,大略標上了山的高度。

衛央想了想蹲在地上,用手指畫了個大圈包圍小圈的圖,將等高線縮減了一下介紹道:“這個叫等高線,是專門為標注地形的一種方法。比如說這座小駐軍山吧,你們看圖上連山脊都畫地清清楚楚,可就是不知道山有多高,山勢哪裏平緩哪裏險要。按照這個等高線方法來畫,畫出山的形狀,一麵山坡是陡峭還是平緩就一目了然了。如果一座山有三百丈的高度,咱們用三十個環環相套的圓圈代替空洞的文字,也就是實際十丈高度就用兩個大小不一內小外大的圓圈來表示。”

杜丹鸞看了一會兒,一拍手道:“果然是個好法子,這樣繪製的圖子,對行軍作戰很是有利,知曉往圖上一瞧,山穀平原一目了然。”又蹙眉道,“隻不過……”

“隻不過這樣繪製出來的圖子看的人恐怕很難懂是吧?”衛央一笑擺擺手,“一個要百戰百勝的將軍,看坤輿圖是最基本的修養。再說這又不難,別看這些圓圈眼暈,你看,最裏麵的這個點表示山的主峰最高點,也就是說,越小的圓表示越高的高度,看起來越緊密的兩個圓之間,山坡越是陡峭。而能看懂這樣的坤輿圖的將領,那必然也認識字,隻要在坤輿圖上標注上代號,比如這座山是甲山,那座山是乙山,然後在圖紙的背後用文字再標清楚這甲山代表什麼山,乙山代表什麼山,這不就結了?然後還有兩個問題,就是這樣的圖子沒能精確標上所示地方的大小,還有要在坤輿圖的使用上規定嚴格的統一製度。”

杜丹鸞這就完全明白了,輕笑時,眼眸形成了月牙兒,一瞬不眨地看著衛央道:“你真是聰明的人,那麼,你也能解決這個問題了是麼?”

衛央仰仰下巴:“那必須的,我告訴你,論讀書寫字咱不如人,這種關乎軍國大事的大本領,不是咱自吹自擂,這世上還真沒個能讓咱謙虛一把的人。”

杜丹鸞嗔道:“剛誇你便忘形了,你快說,怎樣標注所示地方大小的問題?”

衛央眨眨眼有點不滿:“好不容易讓你知道知道咱多優秀,不帶你這麼不耐煩的,我告訴你說啊,你再不誇我兩句,我尥蹶子不管啦。”

畢竟這真是大事,哪能因為得不到誇獎就尥蹶子呢。再說了,杜丹鸞那雙賣萌似的眼眸盯著你看半天,你能受得了那是你本事。

“聽著啊,咱們就拿靈源縣來舉例。這靈源縣有多大,朝廷可能有點模糊,可原州州府應該清楚吧?靈源縣令應該有這類資料吧?如果不知道,那就是失職,換掉,換個對國土看待地跟自家小妾一樣重要的官員來。”又被白了一眼,衛央摸摸鼻尖道,“有了大概大小尺寸,再丈量長短那就容易多了,看這圖子的樣式,應該也有底子在,這樣一來,全軍下發有關的新坤輿圖使用方法,嚴格統一圖子規格,豈不是問題全部解決了麼。”

歸來過去其實就兩個意思,第一是標準化,這個標準化不僅包括繪製地圖,還包括用地圖的人看地圖的方式方法。而第二個問題就是大略測量大唐的國土麵積,在衛央看來,嚴格的數據並不影響那些想象力充分發達的藝術家們對美好的讚頌。

李太白不都寫過麼,明明廬山瀑布就那麼點高度,他愣是能發揮想象出自九天而來的三千尺落差,但凡能想象的人,那是不會被科學的數據拘束住的。

千裏國土無定疆,唐時明月有丈量;早年若製山河地,何必四海哭陳湯!

正是在大方麵的模糊定義,使得後世那些屑小對我們的國土步步覬覦,如果曆史文獻裏有自漢唐以來的準確國土數據,哪裏來的那麼多有爭議地區?

何況,對國土測量並不是捆縛遠征將士的腳步,寇可往,我亦可往,漢騎所至,兵鋒到處,凡有龍旗飄揚的地方,那就是國疆。

而且衛央認為,由故土觀念比家國觀念更強烈的農人組成的大軍,有一眼就可以看遍全國、在坤輿圖上能很容易找到自己家鄉的便利,軍人的思想教育更容易跟得上,更能激起軍人保家衛國的憂患意識。縱然身在邊疆,可坤輿圖上一看眼前的敵人距離自己的家鄉竟然那麼近,心中自然會有所思。有所思,必然會激勵更濃重的保衛意識。

強漢盛唐的榮光已經在慢慢消失,取而代之的是貪圖安逸和縱情享樂,一個失去了主宰自己命運的民族是可悲的民族,一支沒有開疆拓土虎狼之心的軍隊,也永遠成不了打不垮拖不爛鋼澆鐵鑄般移動的長城一樣的軍隊。

地圖雖小,作用並不止於所知的那麼一點,衛央一直都是這麼認為的。

杜丹鸞將這一番話仔細地記下,拍拍月神的鬃毛道:“這必有大用場,待回到長安,我向坤輿院請功,定然,定然讓你心意滿足。”

衛央擺擺手:“要是升官就算了,發財就不錯。什麼金子銀子,多幫我要點,你可別這麼看我,窮啊,吃飯都是問題呢。”

杜丹鸞橫了他一眼翻身上馬:“正事要緊,你既有法子,那就快去靈源縣城,別讓這人偷空又跑了。這人狡猾機靈,倘若與接應的人碰頭,再找可就難上加難。”

衛央倒不著急:“放心吧,這種為了錢才當叛徒的人,膽子小,謹慎的跟老鼠似的,沒跑出國境之前,他定不會將圖子交給買主。手裏有了錢再把自己藏起來,那樣他才會將惹禍上身的坤輿圖交給買家。”

杜丹鸞奇道:“你怎知道?”

衛央心道,要換我我也這麼做,嘴上道:“這小子既然能從長安逃出來,卻沒有逃地太遠追不上,這就說明你們是及時發現這人有問題的。而在這種情況下還能一路逃到這裏,這就說明這個人真是個狡詐奸猾滿肚子為自己打算的家夥,你不是說過麼,一份圖紙幾家求,給了一家另一家不滿意,相反也一樣,我們不會把坤輿圖給黨項人看,黨項人自然也不會拿到手讓契丹人看,於是乎,不滿足的那一方肯定會找這叛徒千方百計搞圖,而這樣一來,這叛徒就既得罪了黨項,又被咱們大唐追殺,他就算有九條命,那也很可能丟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