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立身 第三十四章 國色(1 / 3)

周快,姓周名快,身量雄偉麵生虯髯,一張方麵幾為鋼髯紮滿,豹頭環眼勢如雷霆,微微弓著腰沉默著,孫四海說起時,方抬眼掃過衛央額頭,拱手暴喝似道:“周快見過衛百將。”

衛央笑道:“周大哥來得正好,我一個新手,怎麼布防派遣人手都不懂,你一來我就輕鬆多了。”

這周快是個猛將,憑衛央的直覺,倘若兩人交手,這人比馬全義也難纏的很。

他這樣說,周快眼中閃過訝色,手按刀柄再不說話了。

這是個仔細的人!

衛央所覺並非隻看這周快的身量,最引人注目的,其實是他腰中懸著的刀。

那刀並非直刀,也非土兵所用的回手刀,刀鞘黑沉沉的,染著暗紅的顏色,刀柄並無刀穗,瞧來便覺觸目驚心。一柄刀走起來,講究的自是勢大力沉,但這單刀並非長柄刀,那是近身搏殺的器械,偏生周快的這刀,長地出奇,須有四尺開外,柄長一尺有餘。而那藏在刀鞘裏的刀刃,最窄處也有半尺,收束在黑幽幽泛紅的刀盤之中。

這刀有些抗戰大刀的味道,隻比抗戰大刀長的多,也寬的多。

見衛央並無不悅之色,孫四海教周快:“長闕,往後你便在這甲屯裏做事,行事再不可魯莽倉促,記著麼?”

周快麵上怒色一閃,狠聲道:“某自省得。”

孫四海待周快的顏色不以為忤,轉麵吩咐衛央:“衛央,長闕本是左威衛左營騎軍統領校尉,因罪配軍輕兵營,你是新手,凡有布防處不明白的,要多問他請教,明白麼?”

這話說的含混,左威衛是什麼?那是長安十六衛裏頭等的主力部隊,衛央聽說凡有平陽公主親征,這左威衛不是前鋒便是中軍護衛軍,在這樣的主力部隊當騎軍統領校尉的人,放在別的地方那就是寶貝,要沒有不一般的罪過,輕兵營能得到他?

忙應下,衛央請孫四海入軍舍歇息,孫四海搖著手翻身上馬:“馬家坡子鎮算要緊地帶,卻比不上於康達他們駐守的防城,我放心不下,正好夤夜過去瞧瞧,不必進去了。”回馬走時,又回頭盯著衛央道,“衛央,你要記住,千萬不可荒廢公事。”

“這是自然,軍頭放心。”衛央又扯住孫四海馬頭,“另有一時,我明日想回一趟原州,望軍頭準假。”

孫四海不滿道:“戰事將起,大都護也忙的很,沒事老往原州跑甚麼?”

衛央笑道:“倒不是無事生非,早先大都護答允送我一條好槍杆,這幾日也該自長安取到了,大戰將起,我可不敢大意,沒有趁手的兵器,總是心裏安穩不下來。”

孫四海恍然:“這倒是了,以你的武藝,該有趁手的大槍——也好,明日一早你將防務交付長闕看著,要快去快回,我看這戰事也就在最近幾天了。”

送走孫四海,竇老大早收拾好了右邊的隊正軍舍,衛央親自陪著周快進去看了,這周快既然是曾經當過校尉的人,那便有他的軍帳,這隊正軍舍雖也是一人一間,恐怕難比校尉的大帳。

問起要補貼的,周快拱手道:“勞百將費心,這很好了,不必再有補貼。”又對竇老大道,“你是軍吏麼?戰馬飼料是甚麼?”

竇老大懼怕這人滿身的殺氣,忙低著頭答道:“是原先子丁屯留下的飼料,有苜蓿豆莢之類,也有麥麩。”

周快那烏騅馬雄駿高大,乃是戰馬裏的極品,難為他愛惜。

衛央道:“戰馬飼料無非也就這些,倘若周大哥有特殊的要求,明日教老竇遣人出去找尋就是了,如果找不到,那隻好周大哥你想別的辦法,隻要出人出力,咱們倒也不怕。”

周快搖搖頭:“那倒不必,但凡衝陣殺敵的駿馬,骨骼要好,也要有精肉,某那烏騅有汗血的殘血,有苜蓿本也就夠了。不必勞煩軍吏,明日某自去鎮上買些豆料,一日一兩斤足矣。”

衛央這可學了一手,眼看周快一身風塵,情知他還要按照自己的喜好略做布置,帶著竇老大先出了門,回到自己軍舍裏想了想,衛央問竇老大:“老竇,一般能給自己取字的人,就你所知都有哪些?”

竇老大顯然早有考慮,不假思索道:“一般的讀書人都會在成年之時由家老取字,那些個書香門第尤是這樣,哪怕書讀地再不好,這字還是要取的。另外就是那些個達官貴人了,比如王公貴族,那都是有名有字的。”

衛央心下記住,想想又問:“朝廷裏有字的文武百官多不多?”

這就難為老竇了,想了半天才說:“倒是沒聽說這個,不過民間稱呼這些文臣武將,比如大都護在長安時,百姓稱呼他呼延大將軍,楊大將軍便是老令公,少有聽到像滄州符大都護這樣稱呼冠侯公的,想來各有一半罷。”

這樣看來,這周快字長闕,要麼就是出身在書香門第的人,要麼還可能會是那些個或文或武的高門大戶的人物。

這樣的人,怎地孫四海竟送到甲屯來了?

衛央有點頭疼,周快的到來能讓他在常務軍事上省心不少,但這種來頭說不清的人物被配到輕兵營,背後少不了有各種各樣的糾紛爭鬥,小小的甲屯折騰不起啊。

“你先去吧,對了,原本這隊正火長就該選出來,如今周隊正既已到了,那就順便把另一個也確定下來,這件事老竇你考慮出幾個人選。”想起甲屯到現在還沒將各級職管定下,衛央又吩咐竇老大。

竇老大原本就沒動腳步,衛央一說,他也提了一嘴:“正是,百將不提,我也正要說。前幾日連著兩天,兩天那個操訓,如今滿營士卒雖已暫且將那兩日裏恩怨放下,總歸沒有伍長火長之類看著,恐怕日子久了又要生出事端。原本咱們屯的伍長火長隻是於率正隨手點的,做不得數,今日周隊正既然已經到了,那也該好生安排此事。”

衛央笑問道:“晌午那會,我聽你們在爭吵,是關於這件事麼?”

竇老大倒了水送上去,沉吟了一下才說:“倒不是為這個,這伍長火長怎樣定,一是看本領,不能服眾的,撐上去也扶不起來。這二來麼,百將尚未定奪,咱們怎麼敢私自討論,那是千萬不能的,待百將,咱們屯的人可都敬服的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