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賀蘭雪 第一百零八章 名將(五)(1 / 3)

親自出現在城頭兩日,自覺晃過了契丹密探,柴榮夤夜率周快引本部五百餘眾出原州直奔渭州而來,這一番快馬加鞭,天不亮衝入了渭州城,直奔渭州折衝府來。

及入門,渭州刺史秦重已在府內等候,見麵驚問緣由。

一身甲胄的柴榮一麵教點軍將來見,一麵大略述道:“契丹密探或在原州城,不得不防。你可隻蕭綽此人麼?壞我間諜,撲滅契丹內訌者,便是此人。雖是女郎,智慧不在你我須眉之下,十分難對付。”

秦重也知此人,隻不知她竟來到了戰場,忙問柴榮安頓,柴榮道:“此來與吐穀渾作戰,原州並無上將重臣坐鎮,折衝府都尉李鈺,倒堪是個善守的將才,臨行時我已教安排好防禦,料無差池。吐穀渾人如何?”

“樂州密探回報,吐穀渾七萬人馬已下山來,看樣子真是圖我渭州來的,竟自隴南出,正在咱們定好的婆娑穀經過。”秦重非是武將,但身為邊臣,對這戰陣一道也有了解,見柴榮將原州布置妥當,也便將心思盡數放到了與吐穀渾這一場大戰中來。

柴榮手指在圖子上劃過,圖子上清晰可見秦重已在吐穀渾本部的樂州與婆娑穀之間畫出了明顯的一條曲線,彎彎曲曲的,並不在崇山峻嶺中穿梭,竟是樂州到渭州的官道。隻在下了樂州之後,於隴南山地裏舍棄了大道拐入山中。

秦重道:“彼欲趁機圖我渭州,因此選擇自官道出,而又怕進入隴南之後為我斥候發覺而轉入山中,其速含混,隱藏含混,也不知達延芒結波這廝是怎麼想的,想速戰速決,又拖拖拉拉,莫非是想裝模作樣好教契丹人看得過去罷了?”

柴榮心中的凶焰已燃燒了起來,搖搖手示意教抽走那圖子,按劍道:“管他甚麼來意,這一股賊不破,終是個心腹大患,此番膽敢出兵,便該有自取滅亡的打算。殲滅這七萬人馬,趁機奪取樂州,此事我意已決,秦兄,你麾下兩員大將,我卻要先用一用了。”

秦重看了看周泰,他知道柴榮手裏兵不過三萬,將不過周泰一人,還要顧及原州的戰事,若無大將,自然力不從心。

點點頭,秦重卻取笑道:“尊婿名聲鵲起哪,何不取之以為前鋒?誅拓跋斛高繼宗見其勇,取沙坡頭見其能,如此人物,省卻尋常將校十人也有餘哪。”

柴榮眼角有笑意一閃而過,頗顯矜持地擺手道:“休將小兒輩捧地過高了,於殿下麾下,合該好生學些本領,有上將如趙潘之輩,當教小兒輩知道天下英雄,不該自矜自傲壞了質地。”

秦重一笑,卻憂心忡忡地勸了一句:“這衛央倒是個知利害的人,若身在中軍,李成廷是為巡邊事使,譬如監軍一般,多寡總能尋他的不是發落,因此遠揚北地。然我聽說此番契丹大軍南下,主將是耶律休哥,這人雖是個遼人,我卻很是佩服他,行軍打仗頗顯名將風範。又有個上將耶律斜軫,用兵老辣極其了得,何況契丹出了名的猛將蕭達凜,雖上了些年紀,軍陣經驗非小兒輩可比,我總覺著隻兩三百的新卒,在這幾人手裏恐怕落不得甚麼好。”

柴榮嘴角一抽,他最擔心的卻是那蕭綽。身為重臣,又是邊將,柴榮自然不乏間諜戰的經驗,耶律休哥之流,合起來也抵不上平陽公主,這幾人之間總有些嫌隙可以利用,而如今添了個蕭綽,這女郎能舉手翻覆間破滅偌大的國家內訌,當是個極能聯絡各方的人,有她在,這些性格各異本領均不同的契丹名將必能抱成一團,這才是最大的威脅。

至於衛央的處境,柴榮也很在意,但畢竟他是國家的棟梁,戰事之中怎會因小兒女的私情耽誤了大事,心中期盼的,也隻有這小子能逢凶化吉安然歸來了。

“李繼隆尹繼倫兵伏哪裏?”按住心緒,柴榮問秦重。

這兩人在用兵之上有個驚人的相同,那便是戰前必將地理圖牢記在心,一旦行軍抑或點將,再不必攤開圖子來看。

秦重道:“已在婆娑穀以北埋伏好了,我總覺著,將這兩人如此利用並非上策。”

柴榮沒說話,他在計算自己手裏可用的人手。

以押運糧草的籍口,化整為零一批七八百出原州往西北行不十數裏扭頭直撲渭州之西南的,不過原州正軍兩萬,輜重營三千餘。渭州有上等折衝府一個,連同渭州守備軍裏的精裝,遂得此時於婆娑穀埋伏的不足七千步騎軍,合有出征的將士三萬。

而此時原州守備將軍李鈺手中,正軍乃發於長安的八千人,連同李鈺手中未調動過的原州守備軍六千及原州民夫兩萬於,鎮守原州看似是夠了,實則捉襟見肘。

至於渭州,大軍盡出之後,秦重手中也恐怕隻有民夫可用了,一旦生事,叵測結局。

來時路上,柴榮便在想原先依照各方麵定好的計策是否適用,如今看來,這計劃該變一變了。

遂問秦重:“使團如今在何處?”

秦重臉色倏然難看的很,悻悻道:“禮部左侍郎,好大的來頭,強盜賊寇當麵也不忘他的仁義禮儀。哼,與寇致禮,何如與我將士仁義?此獠腐朽固執,何不教他輕去,為吐穀渾殺於樂州,少卻我等一樁煩心。”

而後方道:“正在我府上,說是有代天子巡閱渭州軍政事的職責,不見州裏守備軍將,他不出使。”又恨恨道,“這廝可惡,著實該殺!竟當麵質問於我,一州刺史並無調派折衝府的權限,何不見折衝府將士來見他,嘿,好大的架子,陛下並未以他為代天巡狩的職責,便是兵部尚書來了,也不可強求見折衝府將士,這般大模大樣,好不教人氣惱!”

柴榮沉吟片刻,道:“那便召回李繼隆尹繼倫教拜見了他,這老朽是誠恐咱們壞了他先禮後兵的名聲,罷了,休與他計較,這人一貫如此,並非與那些刻意壞軍國大事的相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