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姓張,弓長張的張,名字叫升官,這名兒是我爹起得,別說這個名字多麼露骨,因為村子裏百十號人我家的輩分最大,即使村西頭八旬的老頭瞅著我也得喊一聲小姥爺您這是打哪去啊?所以這麼個名字也隻能我爹給我取,我爹沒讀過書,起了這麼個名字他都樂嗬了小半年。
我家輩分高,是有原因的。
我家的族譜裏,娶媳婦向來都是第一大事!我爹在我七歲之前,就給我絮叨半天關於娶媳婦的事情,以及如何能第一次讓媳婦懷上孩子的床上要領。
他總是說,“你個沒心沒肺的小赤佬!整天嘻嘻哈哈的哪裏能討得姑娘的開心,娶得來媳婦!咱家世代單傳,打你爺爺那茬開始,不是鰥夫就是妻喪,你爺爺臨死的時候交代了,咱家人若是三十歲之前討不來媳婦就會絕種!所以我警告你,三十歲之前哪怕你是用雞鼓迷魂煙藥翻一個,也得把娃給弄出來,反正不能光棍著,來來來,既然要學著藥翻女子,爹教你幾手迷魂煙的做法,等以後你真的走投無路了,這藥倒是可以給你弄出來一個孩子……”
我是個殺豬的,但是我卻學了本屬於淫。賊的迷魂煙手法,而且玩的相當溜,這聽起來好像很奇葩,但是我爹覺得這很正常。
從近處說,關於我娘的記憶,我爹這麼給我敘說的。
“打三十來歲的那年,我走過西關口,桃花林裏吟詩作對,恰逢一群桃花少女嬉笑做玩,眉目傳情,雙雙私奔,他日之後就誕生了你,你娘卻是因為家裏不允和你爹我勞燕雙飛了……”
……
晚上,待我趕回去的時候我爹都呼嚕嚕的打呼嚕睡著了,我也沒吵他,自己回床睡覺去了。
一切都是靜悄悄的,就在剛剛雞叫狗吠的黎明兒時候,我有了尿意,扒拉著褲子站了起來,有些昏昏沉沉的腦子,我眼神兒也是虛晃的緊。
這個點兒都是黑乎乎的,淩晨三四點俺這還是山裏頭哪有什麼燈火啊,我依著熟悉走著道兒,一推茅房門,吱呀呀的茅房門居然沒開!
我急吼吼的喊開了,“誰在裏邊呢,我要撒尿,快點出來騰地方啊!”
裏麵一聲怒吼把我吼得東西不分南北不辨,“王八羔子,你老子在這裏麵大著呢,你聒噪個錘子,去院子裏找個角落撒去,別煩煩躁躁的小心我揍你!”
我縮了縮腦袋,心裏清明了好些分,感情是我爹在這裏麵啊,不過想想也是我家裏除了我就是我爹了,除了他在這誰還能在裏麵啊。
我找了個牆角揭開棉褲襠,刺溜刺溜的尿尿那舒服勁兒我的嘴都樂歪了。
“不對啊”我低聲說道。
我爹尋常半夜是不去茅房的,這是啥子事情啊,他咋會半夜出來呢,他的生物鍾比俺村口的打鳴兒公雞都準時,從來不會半夜出來大號的,這個啥情況,難不成他吃壞了肚子?
這時候,茅房的門吱呀呀的開了,我爹背對著我朝門外邊走了出去,邊走邊道,“我去鎮子上請警察了,你白天就別去鎮子上了,跟著泥瓦孫去學點手藝,別整天嘻嘻哈哈的一處正事兒不會,瞎湊熱鬧不嫌事兒大!”
我爹摔了摔門走了,我看著他的背影,他衣服整整齊齊的就和去約會的小夥子一樣,心裏十分不樂意,半夜搶我的茅房還說道我,我嘀咕嘀咕幾句,“誰嘻嘻哈哈沒正樣兒啊,我不是會殺豬嗎?你不叫我摸刀就是了,泥瓦孫有啥子好學的手藝,整個一結巴,還是那種隻會賣力氣的死結巴,我這麼聰明伶俐,少說以後是去鎮子上做官享福的命,土裏麵扒食我可做不來。”
回屋子又去睡了一趟回籠覺,直到我家門口“梆梆邦”的敲門聲響起,我才在醒了過來。
日頭上了三竿,門前的梧桐樹上都有八哥在叫喚了,我開了門,門前站著泥瓦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