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1 / 3)

冷嗖嗖的黑幕下,這個不足一萬人口的古老小鎮家家戶戶燈火通明,昏黃的燈光從關著的窗戶折射在夜空中,像一顆宇宙中被遺忘的明珠,耀眼卻無人賞識,孤傲的存在於地球的一隅。悲觀點說,它更像一盞燈盡油幹的煤油燈,在垂死掙紮的燃燒著自己最後一滴燈油。然而此刻鵝毛狀的大雪漫天紛飛,不一會兒把整座小鎮包裹得嚴嚴實實,看起來更像一隻年衰歲暮的蠶蛹在嘔心瀝血的為自己築造一個蛋丸暖巢,不論來年是破繭成蛾,還是長眠於此,它隻享受這一秒的安寧、靜謐、與世無爭,災難、仇恨、傷心疼痛都埋藏於此,就算僅此一秒,也絕不反悔。

蘇拉傷心欲絕的回到家中,一推開房門就嘎吱嘎吱作響,緊接著有一種叫做“淒涼”的強冷氣流洶湧襲來,房間空曠得連輕起輕落的腳步聲也會產生震蕩的空靈,偌大的房間除了應和她的回聲和與她互動的回旋氣流,其他的都是一動不動死氣沉沉冷若冰霜的家具、家電、餐具……若不是開著燈,簡直像個活——死人墓!蘇拉麵對這樣一個冷酷無情的世界,她想歇斯底裏的咆哮自己跟它們不是同類,她想證明自己是有血有肉有情緒的生靈,而不是跟這些硬邦邦的冷冰冰的沒有生命的一磚一瓦一木一樣,死的!她更想知道,地球依然是轉動的,哪怕是此時此刻頭頂有蜂湧成群的令人反感的蝙蝠,或者牆角到處是逃躥的討厭可惡的耗子,都沒有關係,隻要讓她知道地球還沒毀滅,依舊在運轉。她受不了這裏所有的一切都對她熟視無睹,仿佛她是不存在的透明人。

蘇拉拿起電話瘋狂地接二連三的撥打著戴蒙的號碼,結果是無一例外的被殘忍的急促的“嘟嘟嘟”聲所拒絕,這是她進門後第十次撥打戴蒙的電話,她在孤立無援的時候第一個想到的就是求救於戴蒙,這次不同以往,出乎意料的讓她徹底的失望了。絕望的蘇拉重重的把手機往沙發上一扔,手機蹦噠一下又重重的摔到地上,四分五裂的殘骸心碎了一地。身邊的人一個個相繼離開,以前是母親、妹妹,接著是父親、羅森,現在連最要好最信賴的朋友也無故失蹤,甚至連一個短信一個電話都沒有,蘇拉現在感到前所未有的無助,她找不到自己存活的理由。那台不知幾時出現在茶幾上的筆記本電腦赫然閃現在蘇拉的視線裏,她的眼珠子瞬間燃燒起熊熊火焰,並且像被打翻的三昧火爐,迅速蔓延開來,所及之處不見寸草。她彎下腰用胳膊肘猛的將茶幾上包括筆記本、咖啡杯、托盤在內的物體通通擊落在地,劈裏啪啦的刺耳聲回蕩在偌大的房間裏,久久不肯散去,滿地碎片滾落在木質地板上,留著咖啡色的液體,在-哭-泣。她昨天原本想刪掉那些匿名郵件,哦,不對?應該說是十有八九是安妮發過來的郵件,她以為按下“刪除”,然後“確定”,所有的煩惱、痛苦都可以刪除得幹幹淨淨,所有的不痛快,包括羅森出軌、羅森有個私生女,她以為她可以選擇去忘掉,然後與羅森重新開始。然而她大錯特錯,人生哪能跟機器一樣,一鍵刪除,一鍵重來,電腦的遊戲規則並不適合人類。人類幾百萬年的曆史,有如今這樣高度發達的文明,靠的是一步一步漫長的進化而來,但似乎心靈創傷的愈合速度卻還停留在原始社會,並沒有丁點兒的進步,蘇拉她傷痕累累的心要複原又談何容易!她累了、煩了、厭了,她不想再去期待什麼,更不想再去等待什麼,就算她能等到那一天的到來,恐怕已埋藏於暗無天日的地下。

阿勒和艾莉絲到達警察局時,剛好九點。警察局也是異常的冷清,除了值班員,就是因突發情況剛趕過來的阿勒、艾莉絲,當然還有局長和那位證人。當額頭裹著紗布的阿勒和精心裝扮的艾莉絲走到局長辦公室時,夏洛克怔了一秒,然後仔細打量眼前的兩位下屬,阿勒和艾莉絲被盯得渾身不自在,阿勒深知逃不過局長的法眼,索性先發製人開口道:“剛才教訓了一下那些小嘍囉”,然後極不自然的指著額頭的傷口繼續說,“一點小傷,沒事的,很快就會好。”

局長看似非常認真地在聽阿勒的解釋,但並沒有接話,而是把目光投向一旁戰戰兢兢低著頭的艾莉絲,“艾莉絲,你倒是說說怎麼個情況?”

艾莉絲顯然心不在焉,並沒有聽到局長在叫她的名字,直到阿勒用胳膊肘蹭了她一下,“啊”了一聲就羞紅了臉。阿勒趕緊接過話,先指著艾莉絲說,“美女,”,然後又指向自己說,“英雄。”最後把視線轉向局長點頭示意,局長緊接著發出意味深長的一聲,“哦——英雄救美啊。”說完局長哈哈大笑起來,阿勒和艾莉絲在一旁繼續窘迫,局長早已心知肚明了,隨後局長“咳咳”一聲結束了笑聲,變得嚴肅起來,“好了,咱們言歸正傳,證人已經在審訊室等候,而且這個人我們都見過,他是那位第一個報警的年輕人。”

五分鍾後,三位警員和一位證人齊聚在那個昏黃的局促的審訊室。坐在局長對麵的年輕人,準確的說應該還是個未成年的高中生。夏洛克和阿勒之前在犯罪現場見過他並且對他錄過供詞,艾莉絲倒是第一次見他,但是已她對案件的了解也早已聞其大名。他瘦瘦高高,帶有高中生特有的間於稚嫩和成熟的青春荷爾蒙氣息,論平均值,他略顯成熟。他的雙手交抱,雙腿平放,神情放鬆,視線落在隔開他和夏洛克的桌子上,並沒有頭一次的緊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