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末的天氣不知道為什麼,忽然變的有些溫熱,可能是這皇宮內的血腥太濃,讓空氣中都彌漫著淡淡的暖暖的血熱。
趙禎帶著王安仁走到皇宮瓊苑之中,滿目花開正豔。其中竟然還有一株桃花,很反常理的開了。
“他年我若為青帝,報與桃花一處開。這句詩,你聽過麼?”趙禎走到那株桃花前,背對著王安仁,手很溫柔的撫摸著花枝。
“當然是聽過的。”王安仁不知道趙禎想問什麼,於是據實回答道。
“是黃巢的一首反詩,隻是我最初聽到的時候不是這樣的。”趙禎聲音忽然變得有些冷,“我第一次聽見的時候,也是在這個地方,劉太後在一個字一個字的教趙允升念這首詩!”
“啪”的一聲,桃花枝忽然被那隻蒼白的手用力拗斷了。
“王安仁,你知道朕那個時候多大麼?”趙禎忽然回過頭來,目光中滿是狠戾,“朕才七歲!一個七歲的孩子,從那個時候忽然發現,身邊最親的人,一個母親,一個兄弟,全是不可信的!”
趙禎忽然笑了,一聲很淒厲的笑,“你知道麼,朕那個時候向一個朕最信任的宮女說起了這件事,當時朕的心情很怪,所以不知道為什麼那一天很反常的看到了一些平常看不到的事情。比如說,那個宮女的神色很反常啊。王安仁,你知道麼,一個七歲的孩子就知道了看人臉色是什麼情況?!一個七歲的孩子就會跟蹤,就會裝出一副很乖的樣子暗地奉上一杯毒茶是什麼情況?!但是如果沒有這些,恐怕那個七歲的孩子都不一定能活到現在!”
王安仁默然不語,看著落地的桃花,暗自歎著氣,何苦生在帝王家呢。
趙禎大喊了幾聲,震落了幾瓣花瓣,情緒,就像那些頹然落下的花朵,慢慢沉靜落到了地上。
“張詠說我應該心中無敵,方能天下無敵。嗬,他難道不知道,我也想麼?!我也想不這麼心中四處皆敵啊,但是......王安仁,你說呢?”趙禎落寞的笑著,瘦削的身影帶著分疲憊。
王安仁張了張嘴,想說什麼終究沒有開口,帝王家事,他真的不想知道太多,“我隻是想問,聖上為什麼對我這個小小的醫使說這些?”
趙禎那疲憊落寞的眼中忽然閃現出一分神采,“因為我找陳摶老祖算過,他說如果有一個人真的能幫我,那個人一定是你!因為你,本不是這裏的人!”
王安仁身子一顫,腦中記憶紛至遝來,那個落寞傷感的李順,那個鬱鬱不得誌的現代青年,那個佯狂高歌的大宋狂士......
三生三世的記憶湧入腦中,王安仁忽然默然了,那些張狂的歲月似乎慢慢的淡了,但是那股不甘卻也更強了。
“聖上,我幫你,你能給我什麼?”王安仁同樣直視著趙禎,眼眸中,也有著那麼分落寞和同樣的不甘,“我理解聖上隻想要那個本就屬於自己的皇位,但是,我也終究有我自己的事情要做,我要留一個名號,傳誦千古!”
趙禎身軀一顫,兩道落寞又灼熱的目光在空中交彙,兩道目光是那麼的像,所以趙禎在一瞬間就明白了,麵前這個人,絕非他能改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