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遵心中有愧,未出全力,王安仁,你跟我打。”狄青目光冷凝如雨,雨落成冰,製式的氈帽帽簷上,不斷滴落一顆顆水珠。
王安仁抬起頭來,目光如刀般冰冷,也如刀般灼熱,“好,好!”
王安仁一個好字話音未落,身形已如狂風般卷起,長刀一展,雨幕中似乎被折射成了一道冷藍色的刀光,直取狄青的胸膛!
狄青不動,目光還是那麼凝重,不僅是因為心情,更是因為王安仁的刀路,他根本看不清,然而刹那間刀光已然逼近,狄青不得不出刀,刀光一閃,八方風雨,在狂雨之中更顯聲勢!
“鐺”的一聲,狄青身形向後飄飛,王安仁的一刀還是被狄青擋住,隻是狄青的刀幕畢竟力道分散,竟被王安仁一刀劈退!
“這是什麼刀法?”
“覆水已難收,萬念成空,跋扈誰狂,此刀法,落魄失魂!”王安仁凝視著刀鋒,“第一刀魂兮何去,第二刀魂歸涅槃!”
王安仁倏然而動,身形急衝,速度之快連軌跡都摸不清楚,隻見到無數水花轟然濺在王安仁身上,長刀揮出,斬破雨幕,斬破狂風,斬破眼前這個叫狄青的人跟自己的點滴,甚至斬破了自己,失魂,也便是涅槃!
狄青瞳孔一縮,目光不再沉凝,冷靜去對抗狂揚本就沒有半分勝算,你狂,我便隻有更狂,狄青出刀,如同霸王逐鹿!
“彌勒逐鹿,天下刀折!”
兩道雄渾的力道撞在一起,兩道灼熱的目光撞在一起,依稀間,有過曾經一幕幕的記憶被回放著,然而刀鋒之間火花四濺,又擦亮了兩人目中不改的殺氣。
“逐鹿天下,血染紅塵!”
狄青首先揮刀,狂戾的殺氣隨著無與倫比的力道,精確無比的運送到刀鋒,寒鋒飲血,直取王安仁的咽喉!
“魂兮歸來,而覆水已難收!”王安仁忽然一聲悲愴長笑,刀鋒急轉,狠狠磕在狄青的刀鋒之上,二人同時被巨力震蕩,向後飄飛出去,王安仁之前被郭遵斬開的傷口上,溢出了更多的鮮血。
“血戰山河,逐鹿幹戈!”
狄青微微一頓,又猛然衝上前去,身子比利箭更急,手中長刀比狂風迅雷更令人心驚。
王安仁不驚,隻是王安仁一抬手,卻發現長刀已斷!
“刀斷情終,魂飛魄散!”
斷刀行,獨臂舞,王安仁寧立不動,任雨花狂風和那迅雷般的殺氣撲麵而來,隻是平胸舉著短刀,在千鈞一發之刻,驟然揮出!
轟然一聲巨響,金鐵之聲刺人耳膜,下一刻,人影乍合即分,隻剩下王安仁腹部丹田,還剩下一柄殘刃。
狄青手中的刀雖也隻剩下一半,然而斷裂的另一半,卻刺入了王安仁的丹田!
王安仁嘴角滲著鮮血,忽然棄刀,右手一翻,卻是一柄飛刀扣在手中。
三寸七分,例不虛發!
狄青急促的呼吸著,調整他流失的體力,臉色蒼白,也受了不輕的內傷,此時忽然開口,“王安仁,你丹田被破,武功盡失,莫要再做無謂的掙紮了,現在你走出天清寺,聖上還可以給你萬貫家財,再多一刻,你怕是會死無全屍!”
雨聲嘩嘩,王安仁的血滲出的越來越多,他也能感覺到自己的力量隨著鮮血不斷的流失,隻是,他扣著飛刀的手依然那麼穩定。
“哈……”王安仁嘴中忽然發出了一個奇怪的音節,對著天空一聲長歎,“趙禎也並非沒有容人之量,隻是我看起來什麼都比他強,卻還對他沒有恭敬之心,他不是怕我搶他的皇位,他隻是嫉妒。”
王安仁轉頭看著跌坐在雨水中一直低頭不語的郭遵,忽然笑笑,“郭遵,我不怪你,我原諒你了,我相信,武英王珪他們,一定也會原諒你的。”
王安仁又轉頭看向了狄青,笑道:“狄青,你也要小心,當你真正成為名動天下的蓋世英雄,趙禎也一樣會嫉妒你,你終究有一天會跟我今天一樣,那個時候,我還有你,你能有誰?”
王安仁說完,手中的飛刀倏然收回,右手握著斷刃狠狠一拔,鮮血再次飛濺空中,斷刃,慢慢從空中落下。
哐啷一聲,濺起水滴無數,王安仁拖著不穩的腳步,一步步走向寺門。
“等一下。”狄青的聲音還是冷如冰雨,忽然又將王安仁叫住。
王安仁應聲停下,卻沒有回頭。
“終究我要給聖上一個交代,王大人,請。”狄青一招手,竟忽然從寺門外走進一個醫官,顫抖著走進王安仁,王安仁一笑,笑的很苦澀,卻仍是伸出手腕。
片刻後,那王大人點點頭,又想悄然退去。
“王大人,既然聖上已在廟門外擺上無數金銀珠寶,想必也是不想殺他,你難道就這麼看著他流血不止?”郭遵不知什麼時候又已站起,聲音嘶啞,卻仍能令王大人聽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