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壁飛沙,烈日灼灼,張元眯起眼睛,他自信鐵鷂子在這種天氣下已撐不了多長時間,可是看嵬名守全,卻仍舊沒有絲毫退意。
“張元,再不退,怕是徒損人手而已。”蔡定似乎什麼時候都有著絕無僅有的冷靜,不管陷入危機的有誰,竟都保持著局外人般的冷靜決策。
張元沒有看蔡定,隻是嘴唇緊緊抿著,帶著分曬然,嗄聲道:“要走你便走好了,至少我也要到裏麵去看看!”
蔡定麵色如水,無風無浪,道:“你也是聰明人,何必一定要在此,有時候以退為進才是真正的妙招。”
“有些時候……就算聰明人也會幹些傻事的。”張元忽的笑了,一笑起來如堅冰乍融,之前一切的玩世不恭盡皆消散,隻剩下如同吳昊一般的高貴雅然,“那裏麵關著的,有我兄弟啊。沒人信我們,隻有我們自己才信自己,我如果拋棄了他,這世界上還有什麼是我不能拋棄的?那時候,縱然我功成名就,又有什麼意思?”
黃沙漫天,蔡定沉默片刻,方道:“原來,你也是這樣的人啊。”
張元笑著,沒有說話,其實張元心裏早就明白,蔡定也根本沒想過要退,那裏麵也同樣關著他的恩人,他的知遇之人啊。
不遠處的戰場上,握起槍的韓戈似乎變了一個人一般,早沒了平日的懶散,一股猛虎般的烈氣咆哮而出。韓戈不斷的衝鋒,出槍,突刺,鐵鷂子的箭雨無用,三尖兩刃刀無用,甚至厚重的盔甲也無用,韓戈的槍不猛烈霸道,卻槍槍精準無比,每槍一出,必中戰馬之眼或是騎士鐵甲薄弱之處,槍無虛發。而另一邊的裴鳴彎刀卻很難奏功,幸而裴鳴離著張岊較近,否則早在一次次交鋒中,被鐵鷂子斬於馬下了。隻是裴鳴雖然向張岊道謝,心中卻仍舊憤憤不平,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憤恨什麼,使自己沒用,是張岊身為宋將救了他?他不知道,但是他知道自己下一次就算自己技不如人死了,也不願讓別人來救!
“差不多了……”嵬名守全看著日頭,低聲呢喃道,接著,這西夏大漢忽然雙目中爆出光芒,一聲大喝:“疾!!”
一聲令下,鐵鷂子忽然放棄戰鬥,全都收縮了回去,沒有人敢輕易追擊,頓了那麼稍許,可就是這片刻,鐵鷂子們已再次衝鋒,疾如閃電風雷,踢踏著萬鈞之勢瘋狂衝出!
“讓你們看看,平地上的鐵鷂子,到底是怎樣的威勢!魑魅魍魎小計倆縱然能討得半分便宜,戰場相見,遇佛殺佛!”嵬名守全從馬上摘下鬼頭大刀,披掛著與鐵鷂子相同的鎧甲,卻除去了麵具,鋼髯如釘,一根根聳立著,怒眼環睜,鬼頭大刀勢無可擋的斬了出去!
裴鳴終於又斬殺了一名鐵鷂子,卻已經累的周身大汗淋漓,這時一道強烈的殺機撲麵而來,裴鳴隻來得及抬頭,忽然發現太陽竟然不見了,一片烏雲卷著狂風向他急速撲來,隻是那寒鋒上的冷芒瞬間刺醒了他,這不是烏雲,是黑鐵大刀!
裴鳴彎刀擲出,不求自保,竟然回旋著直取嵬名守全的頭顱,然而烏雲蓋地,隻是一側刀鋒,磕飛彎刀之後一個旋身,更迅猛的斬向裴鳴,裴鳴指出彎刀後沒有半分遲疑掉頭便躲,然而鮮血飛濺,一隻手臂旋然飛上半空。
烈日正照斷壁上!
裴鳴一聲嘶吼,感覺眼前天地一黑,便已將昏迷,可是心底那倔強的聲音又讓這個少年不想承認自己這麼沒用,惡狠狠的睜開了眼睛,睜眼漫天鮮血,一如靈州城破當年,裴鳴的眼中霍然爆發出滔天殺氣,甚至令嵬名守全都心神一驚,出刀慢了半分。
就是這半分,一刀如電,風卷流沙,無孔不入的刀光罩住了嵬名守全的周身,嵬名守全瞳孔一縮,鬼頭刀急速揮出,金鐵交鳴聲不絕於耳,片刻間兩馬交錯,嵬名守全手掌滲出汗意,回首望去,恰見那拿刀的將領也是手掌微微顫抖,心中快意,大笑道:“來將可敢報名?”
“大宋折家張岊!”張岊提起裴鳴扔到馬上,看著嵬名守全帶著千餘眾鐵鷂子即將脫離戰場,心中五味雜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