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輕人就是契丹國主耶律宗真?這怎麼可能?
王安仁神色中也滿是不信,凝望著年輕人許久,這才笑道:“你這個謊話,說的實在不算高明。據我所知,契丹國主眼下應該正在伏虎林捺缽才對。”
眾青衣人均是臉色怒然,才待上前嗬斥,那年輕人已擺手止住了眾人,盯著王安仁道:“王公子,我知道你眼下可能不會信,但我很快就會證明給你看。我本要前往伏虎林,但私下和臣子出外狩獵,途中遭叛逆伏擊,這才逃到了這裏。王公子,我眼下需要調動人手平亂叛逆,隻要你來幫我,燕雲出兵一事,大可商量。如果不然……”笑容有些苦澀,像又有些威脅之意,“一切就都不好說了。”
王安仁目光閃動,神色很是猶豫,像還是不敢相信年輕人所言。正在這時,遠方有馬蹄聲響起,有一隊人馬舉著火把衝來,到坡下而止。有人高叫道:“陛下可在?”
緊接著有腳步聲繁遝,一青衣人帶著兩人前來。
那兩人一是樞密院的官員,另外一人卻是伯德族的族長。二人見到那年輕人,臉現畏懼之意,屈膝跪倒道:“參見陛下。”
那年輕人傲然的擺擺手道:“都起來吧。”轉望王安仁道:“你現在該相信我的身份了吧?”
這年輕人果然就是耶律宗真,亦是眼下雄踞北疆的契丹國主!
原來耶律宗真雖年少,可比當年的趙禎要強了許多。他和其餘契丹人一樣,自幼在馬背上成長,見慣了風霜。見王安仁為其擋敵,並不急於逃命,反倒吩咐眾人下馬埋伏在山坡處。又命一個手下帶著所有的坐騎奔下山坡,一方麵誘使叛逆前來,另一方麵卻知道伯德族就在附近,讓手下去伯德族求救援。
王安仁見狀,這才信了耶律宗真的身份,亦施禮道:“大宋使者王安仁,參見陛下!”
耶律宗真雖脫了危難,但眉頭緊鎖,顯然想著一件危難的事情。沉默片刻後,耶律宗真對那伯德族長道:“你手下現在能調動多少兵馬?”
伯德族長戰戰兢兢道:“回陛下,秋捺缽在即,我族勇士大半前往伏虎林候駕,目前族人能調動的勇士也就百來人。”膽怯的望了眼四周的屍體,伯德族長問道:“不知是哪裏的強盜吃了豹子膽,竟然敢襲擊陛下?”
耶律宗真冷哼道:“不是強盜,是烏拉部的賊子。”
伯德族長吃了一驚,“烏拉部素來臣服陛下,無端怎麼會襲擊陛下呢?”
耶律宗真斜睨了王安仁一眼,沉吟片刻,對伯德族長道:“你立即召集族內全部勇士前來保駕,半個時辰後準備出發。這件事了,你族人全部有重賞,終生不必再交賦稅了。”
伯德族長又驚又喜,喜的是隻憑耶律宗真一句話,伯德族就憑空撿個天大的好處。驚的是,天下沒有免費的飯菜,耶律宗真慎重其事的如此厚賜,難道說耶律宗真此行蘊藏著極大的凶險?
伯德族長退下準備,耶律宗真望向王安仁,拱拱手道:“王公子請借一步說話。”說罷向那些青衣人看一眼,示意他們退下。那些青衣人均是耶律宗真身邊的近身侍衛,見耶律宗真竟對才見一麵的王安仁如此親近,心中不解,可還遵令退到四周。
王安仁遲疑道:“不知道大王有何吩咐呢?”他和袁鈞一起來到這裏,可到現在為止,袁鈞一直沒有出現,王安仁也沒有擔心的意思。
耶律宗真凝視王安仁,輕歎一聲道:“適才若非你出手,我說不定已經死去。王安仁,我欠一條命!”見王安仁不語,耶律宗真轉頭望向蒼穹,沉默半晌才道:“可我既然還活著,就說明老天還不想我就死。我既然活著,就要為死去的人擔當起活著的重任。”他握緊拳頭,咬著牙,一字字道:“今日的事,一定要用血來還。”
王安仁望見耶律宗真滿是怨毒的眼,心中微顫,問道:“大王,烏拉部的人,為何要追殺你呢?”
耶律宗真略有猶豫,四下看了眼,緩緩道:“隻是烏拉部的人,隻怕沒有這麼大的膽子。實不相瞞,我隻怕他們是奉了太後之命來殺我。”
王安仁凜然,心中暗想,難道說蕭太後和當年的劉太後一樣,都要殺了天子自立為帝?可劉太後不是趙禎的生母,眼下的蕭太後可確實是耶律宗真的親娘。
這權位之爭真的可以讓人泯滅一切親情?王安仁很難想象,同時也奇怪耶律宗真為何對才見一麵的王安仁說起這般隱秘的事情?
王安仁皺眉不語,耶律宗真似乎看穿了王安仁的心思,說道:“太後的確是我親娘,可一直對我不喜。我聽說……”猶豫了下,耶律宗真道:“太後想要立我弟弟宗元為帝,這才要有意殺我,可我沒想到,她會這麼快的下手!我本帶著北院大王和宣徽使前往烏拉族巡視,不想他們突然發難,北院大王為了救我,被他們的高手所殺。而剛才為救我死的那個漢子,本是朝中宣徽使。他們一路追殺到這裏,我的貼身侍衛也所剩無幾,若非遇到你,這次……我說不定就莫名的死在這裏了。”說罷向山坡下宣徽使的屍身望去,神色慘切。
王安仁知道契丹國主每次捺缽時,均是有文武百官跟隨。可奇怪的是,為何耶律宗真會隻帶北院大王和宣徽使前往烏拉族?看眼下的情形,耶律宗真當時身邊人手並不多。既然耶律宗真知道太後要對他下手,為何沒有太多的準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