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對話,隻請一戰。無回旋,一戰決出生死!
空曠的平原,萬馬齊喑。
千軍凝目,隻望著立在軍前,匹馬單刀的人兒。
那人沒有帶上麵具,露出比帶著麵具更沉冷的麵容。
他如墨的黑發已有斑白,他俊朗的容顏已滿是滄桑,他深情的眼角已有皺紋……
似水流年,如刀如箭,縱毀不了奇偉的風骨,卻已改變了往昔的容顏!
可他的腰板仍如長槍一樣挺直,他的雙眸仍和天星一樣的閃亮。他挺著胸膛,因為他一直無愧於天地,他雙肩凝厚,因為他依舊可以擔負天地間的浩蕩正氣。
他是王安仁,大宋的王安仁。
王安仁來了!王安仁請戰!請與十萬夏軍一戰!
雙軍對壘,戰意寒空。宋軍熱血沸騰,夏軍一時間竟無人敢替楊守素一戰。
敢和王安仁鬥將之人,都已死了。
楊守素進退兩難。
楊守素想得太多,想的太好,他不再滿足擊敗宋軍後,擄掠一番,無功而返。他圍攻細腰城,要讓城池無援而破,就是想寒了宋軍的心。
他知道宋朝西北眼下唯有王安仁、種世衡能用。眼下他隻要圍攻細腰城,就能吸引王安仁前來,而他養精蓄銳以逸待勞,隻要能擊敗王安仁,攻破細腰城,就能一舉摧毀大宋西北的兩大支柱,進而進取關中,覬覦天下。
自古得關中得天下!他楊守素要憑此一戰奠定無雙的地位,留名千古。
但他攻不破區區一個細腰城,如今王安仁說的雖客氣,請他一戰,但他已沒有上前的勇氣,他如何是王安仁的對手?
驀地發現,原來事情並沒有他想象的那麼簡單,驀地察覺,原來幕後指揮和兩軍對壘完全是兩回事!
王安仁緩兵慢行,可在行軍過程中非但沒有疲憊,反倒積累了萬千殺氣,他所領的宋軍雖比夏軍少,但此刻銳氣正鋒,他就要憑這股鋒銳和夏軍一戰。
王安仁自從接到調令,知道憑走平常的途徑,要調兵作戰,層層公文,最少要三月之久才能出兵。他等不了那麼久,因為種世衡等不了那麼久。他隻能循非常之途,憑西北的聲望招兵進攻,雖知此舉後患無窮,但他想不了太多。
他就立在陣前,抬頭遠望細腰城,見城頭有旗幟飄揚,人頭攢動。
夏軍沉寂無聲,靜待楊守素回複。楊守素望向野利斬天,不待說話,野利斬天已催馬上前道:“王公子遠道而來,真英雄也。不過我等不能欺你等鞍馬勞頓,不如再過三日後,一決高下如何?”
楊守素暗自稱讚野利斬天果然明白他的心事。眼下宋軍正逢銳氣,休息三日,等氣勢一落,再行交手,把握大增,本以為王安仁不會同意,沒有想到王安仁略作沉吟,竟不咄咄相逼,點頭道:“羅睺王說的不錯,那三日後再戰就好。”
野利斬天一怔,沒想到王安仁竟同意了他的建議。
這本來是個不利於宋軍的決定,王安仁沒有理由不清楚。或者是王安仁還是沉穩的性格,終究想要穩紮穩打,不想隻憑銳氣取勝呢?
野利斬天沉吟見,王安仁長刀一揮,宋軍緩緩後退。他們來如山,去如嶽,凝重非常,夏人雖有意攻擊,可見對方陣勢厚重,一時間也不敢輕犯。
楊守素暗自舒了口氣,方才箭在弦上,他蓄勢已久,若是不戰,隻怕以後都不用抬起頭來。野利斬天竟然能把不戰的理由說得這般冠冕堂皇,他也是十分佩服。
才回了營寨,就有探子稟告,王安仁退兵二十裏,就在落雁坡駐軍。等夜晚時分,落雁坡四處篝火熊熊,聲勢浩大。
毛奴及本帶兵守在那裏,但見王安仁大軍經過,早退回細腰城前。
各地的夏軍均是不戰而退,終究聚回到細腰城前,夏軍已聚眾十萬,漫山遍野……
夏軍雖眾,但第一次不再如以往般肆虐縱橫,宋軍雖人少,但他們絕不敢輕視。
楊守素一回中軍帳,立即請野利斬天來見,他對野利斬天極為地佩服。這幾日來,野利斬天雖看不見,但剖析形勢,擘肌分理,比有眼睛的人強太多。
野利斬天一入軍帳,立即道:“王安仁舍銳氣而決定三日後再戰,其中必定有詐。”
楊守素讚同道:“老夫也是這般想。但他究竟做何打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