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衝冠一怒為紅顏 第三十四章·仍舊(3 / 3)

“王安仁算是忠臣。”趙禎喃喃念了遍,點頭道:“好的,朕知道了,皇後,你去休息吧。”

曹皇後退下,趙禎坐回龍案旁,將奏折一篇篇的翻過去,臉色陰沉不定。

看了數個時辰,趙禎還是一言不發。就在這時,閻士良入內道:“聖上,文彥博請見。”趙禎隻是點點頭。閻士良不多時,帶文彥博入內,閻士良退到殿外。

趙禎頭也不抬,問道:“文卿家,你有何事情?”

這幾年來,文彥博已入兩府,身為參政。聽趙禎詢問,文彥博道:“臣這次冒死前來,想和聖上稟告幾件事情。”

趙禎這才抬頭,凝視文彥博道:“為何要冒死前來呢?”

文彥博神色誠惶誠恐,說道:“臣知聖上對王安仁很是信任,但臣忠心耿耿,不得不說一句,王安仁絕不能重用!”

趙禎雙眉一揚,冷哼一聲,反問道:“為什麼?”

文彥博四下望了眼,這才道:“王安仁功高,已功高蓋主!聖上若讓他保持了軍權,隻怕會對聖上不利。”

趙禎垂下來頭來,隨手翻著奏折,淡淡道:“你言重了。”

文彥博急道:“聖上,臣絕非危言聳聽。王安仁不過行伍之身,得聖上器重,這才飛黃騰達。但他升遷過快,難免飛揚跋扈。不說他毆打微臣一事,就說在西北,他就公然對上司不滿,對韓琦橫加指責,到了京城後,他變本加厲,隻因小小爭吵,就以不領軍為由,逼迫聖上讓張相認錯。聽聞張相因此事氣倒,已奄奄一息。”

趙禎還是翻著奏折,不置一詞。

文彥博又道:“聖上又升他為樞密使,不就是在增長他的氣焰?他昨日可逼聖上服軟,到明日會逼聖上做什麼,實在讓人難以想象……”見趙禎還是沉默,文彥博並不住口,繼續道:“聖上可知道王安仁每戰必披頭散發,以白衣裹身是何緣故嗎?”

趙禎抬起頭來,皺眉道:“不都說他自嫌相貌過於俊朗,陣前難以威嚇敵手,這才以麵具攝敵嗎?”

文彥博道:“這不過是傳言。據臣所知,王安仁是因每逢出戰,都會頭出龍角,臉現神異,這才為要遮住異相不為人知!而且變體金光,如同太祖出世!現在街頭巷陌早已傳開,王安仁有……什麼……之相……唉……臣不敢說。”

人生龍角,不言而喻,就是有天子之相。文彥博隻怕觸怒趙禎,因此住口。

趙禎握著奏折的手突然一緊,手上青筋爆出。終於舒了口氣,輕輕歎道:“王安仁是忠臣……”

話未說完,文彥博已搶道:“縱然聖上忘記了一年前的事情,那退一萬步說,太祖豈非周世宗之忠臣?”

趙禎霍然站起,一拍桌案,喝道:“大膽!你說什麼?”

原來宋太祖趙匡胤曾是後周之主世宗柴榮的臣子,周世宗早逝,托孤給最信任的臣子趙匡胤。可趙匡胤不多久,就在陳橋黃袍加身,逼周世宗身後的孤兒寡母退位,以後周堅實的基業,這才打下大宋的天下。

這段往事,太祖一直諱莫如深,不想手下提及。文彥博以王安仁比趙匡胤,趙禎一聽,難免憤怒,可憤怒之餘,心中戚戚。

文彥博早跪倒在地,叩首道:“聖上,臣今日前來,就是不惜一死勸聖上醒悟。王安仁或是忠臣,但他這些年來威望太盛,聽聞汴京百姓知他平定了嶺南,交口稱頌,更有無數人知道他要回京,早早的出京等待,隻為要見王安仁一麵。如今京師,百姓隻知王安仁,不知聖上……”

趙禎緩緩落座,神色更是難看。文彥博見狀,又道:“聖上以仁治天下,但狼子野心,不能不防。王安仁當年對抗夏軍,輕易可招兵近十萬之眾,這次前往嶺南,沿途更是雲集景從,隨意都能讓十數萬大軍跟隨,他召集舊部進攻儂智高,固然是出乎不意,但從此可見那些兵士對他的忠心耿耿。退萬步來說,就算王安仁忠心,但太祖難道不忠心嗎?可黃袍加身之時,由不得他不從。聖上若等到那日,隻怕後悔已晚。”

趙禎坐在龍椅上,神色微變。

他目光投遠,望向那殿外的風光。殿外雪已融,可春風尚冷,冷得人骨子裏麵發寒。

有風過,趙禎微微顫抖下,臉色在那忽明忽暗的燈火下,已琢磨難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