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道士屏住呼吸,輕飄飄的向老頭的夢境走去了。我們兩個是魂魄,可以在半空中漂浮著。
我走到那團黑煙當中,身子很快被包裹住了。緊接著,我感覺魂魄一沉,重重的摔在了地上。
我疼得呲牙咧嘴,但是又不敢叫出來,生怕把老頭給驚醒了,還要勉強的咧咧嘴,露出一副笑容來。
道士拉著我站起身來,我發現這裏白霧茫茫,幾乎分不清楚哪裏是哪裏。
我們兩個摸索著走了一會,忽然聽到有女人的笑聲。
我們循聲走過去,白霧越來越稀薄,最後露出一群人來。
我看到一大群的女人,正圍著一個老頭。那副場麵,實在不堪入目。我和道士隻看了一眼,又趕快調轉身子,退了回去。
然而,我們兩個的出現,已經驚動他們了。我聽到老頭的聲音:“有客人來了?快進來啊。”
道士苦笑了一聲:“您老人家還是先把衣服穿上,我們再進去吧。”
裏麵有人嘿嘿笑了一聲:“好說,好說。”
幾分鍾後,我和道士走過去了。我看見一座露天的宮殿。
說它是露天的,因為這宮殿沒有頂。說他是宮殿,因為宮殿中該有的,這裏麵全都有。
我看見老頭就坐在一張龍椅上麵。而這椅子,居然是用百元大鈔折成的。
在他的身邊,有十幾個美女,鶯鶯燕燕,一會喂一個葡萄,一會扇下扇子。
我看到這幅景象,已經目瞪口呆了,我怎麼也想不到,在病床上插著輸氧管的老頭,在夢境裏麵,居然這麼……這麼奢靡。
道士笑了笑,對老頭說:“老爺子,你這生活可真不賴啊。”
老頭笑著說:“還可以,還可以。你們從哪裏來啊?”
道士淡淡的說:“我們從現實中來。”
老頭嗯了一聲:“我的子孫都還好嗎?”
道士嗯了一聲:“還好,還好。”
我奇怪的看著老頭:“你知道自己是在做夢?這可不錯啊。”
老頭咦了一聲:“我在做夢?我不是已經死了嗎?”
道士淡淡的說:“你還沒有死,還在病床上呢。你的兒子正在四處賣畫,打算用這些畫救你。”
老頭大驚失色:“他在賣畫?賣的什麼畫?”
道士說:“就是你從鄉下帶過來的那些畫。”
老頭一跤跌倒,躺在地上,用手一個勁的砸石頭:“不肖子孫啊,不肖子孫啊。這些寶貝也敢賣,不孝啊。”
老頭爬起來,跪在地上,一把鼻涕一把淚:“不孝啊,不孝啊。”
我忍不住說:“如果他在現實中,能有這麼靈活的動作,他兒子應該早就喜瘋了。”
道士笑了笑,沒有說話。
過了一會,老頭的哭聲漸漸下去了。道士問:“那些畫,到底是什麼來路?似乎很神奇。你能不能告訴我們一聲?”
老頭緩緩地搖了搖頭:“這是我們家族的秘密,老祖宗的規矩,絕對不能告訴外人。”
道士無奈的說:“當真不能告訴?”
老頭嗯了一聲:“當真不能。”
道士皺著眉頭,正在想辦法,忽然霹靂一聲,天空中響起來一聲悶雷,緊接著,天地就黑下來了。
老頭驚訝的看著天:“怎麼?要下雨了嗎?”
然而,天上並沒有下雨。反而傳來一聲聲陰慘慘的冷笑。緊接著,從黑暗中走出來兩個人。
這兩人都長著人的身體,脖子上,卻有牛和馬的腦袋。
我苦笑了一聲:“是牛頭馬麵。看來這老頭的想象力挺豐富的,居然在夢中看到他們兩位了。”
牛頭馬麵走到老頭身邊,冷笑著說:“老兄,你的陽壽盡了,跟我們走一趟啊把。”
老頭使勁的發著抖:“我不走,我不去。你們別帶我走。”
牛頭馬麵將他架起來,使勁的向遠處的黑暗拖去了,一邊拖,一邊惡狠狠地說:“閻王讓你三更死,誰敢留你到天明?我們也是公事公辦,你不要為難我們。不然的話,讓你挨一頓哭喪棒。”
老頭大呼小叫:“一定是閻王弄錯了,我們這一族人,向來不歸陰間管得,生死簿上根本沒有我們的名字。”
牛頭馬麵大怒:“放屁,世間凡有九竅者,都歸閻王管,你算什麼東西,居然敢口出狂言?”
老頭像是忽然醒悟過來了一樣,他大呼小叫:“這是我的夢啊,在我的夢裏,你們怎麼敢這樣對我?”
他這話一出口,我們腳下的地麵就震動了一下。
道士臉色一變:“糟了,他要被驚醒了。”
我苦笑著說:“深度昏迷的人,被自己的夢驚醒了,不知道是好事還是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