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我？”張偉哆哆嗦嗦地舉著電筒，“等我幹嗎？”
“小迪讓我約你一起玩，我一直在等你。”阿佟說。從他的姿勢和神態看，的確等了很長時間。
“你有病吧？深更半夜玩什麼？”張偉出言不遜，這一天兩夜他受夠了，反正天一亮就要離開，於是不再有顧忌，“別在這兒裝瘋賣傻，小迪已經死了。你知道的，對不對？”
阿佟固執地搖頭：“小迪每天都跟我在一起。”張偉冷笑。他暫時忘記了恐懼，緊走幾步向對方靠近，蹲下身與之對視：“看來你不光身子有病，腦袋還不好使。那就讓我來告訴你吧。小迪死了，你們在山崖邊的一棵鬆樹上玩耍時，樹枝突然折斷，他掉進山崖下的溪流裏，淹死了。”
阿佟嘴唇哆嗦了幾下，但什麼也沒說出來。張偉則有一種勘破真相的暢快：“行啦，別演戲了，不管你們有什麼圖謀，都是白費心機。”這時，客廳的燈亮了，阿慕披著外套下來，默默地掃了張偉一眼，把渾身打戰的阿佟扶起：“別在這兒待著，回房睡覺。”
張偉蹲在原地，望著阿佟和阿慕的背影，臉上疑竇更深。
天亮之後，張偉才急匆匆趕去解手——他憋了大半個晚上。在廁所沒有發現前一晚夢中所見的任何痕跡，解完手起身時，無意中通過圍牆的孔隙看到阿佟提著一隻竹籃，穿越宅院向遠處的村子走去。一大早他要上哪兒？張偉忽然明白過來，顧不上回房跟丁琳打招呼，係好皮帶悄悄跟上。
由於村子建在山坡上，街巷高低不平、縱橫交錯，房屋結構亦趨雷同，外來者很容易在裏麵轉迷糊。而阿佟對村子的路況非常熟悉，他毫不費力地穿越幾條殘垣林立的街巷，進入一所結構相對完整的宅院。
圍牆很矮，張偉攀上去小心伏著。他看到阿佟進門後喊了聲“小濤、杏兒”，隨即有對情侶模樣的年輕人出來迎接。張偉注意到，名喚杏兒的正是前一天在被褥下發現的長發女子。
杏兒很白，一雙丹鳳眼忽閃忽閃的，透出精明勁兒。其衣著陳舊但非常幹淨，所用飾物極其廉價，但搭配得很有創意。如果生在城裏，一定是男子們爭相追逐的對象。
名叫小濤的正是那天在門口撞見的黃牙壯漢，他皮膚黝黑，寬臉龐厚嘴唇總帶著一臉傻笑。相比杏兒的講究體麵，小濤則屬於大大咧咧、不修邊幅。他裹著一件烏黑油亮的軍大衣，胡亂紮著褲帶，棉褲破得露出發黃的棉絮。
不知什麼原因，這二人的樣貌跟夢中所見沒什麼大的差別，也就是說，他們看起來仍像十來歲的少年，這令張偉感到非常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