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卷 第4章 跟人有所聯係,抱著炸彈,經過一星期(1 / 3)

在山星高中,參加社團活動是種義務——這是在以「校規基本上相當寬鬆」為賣點的山星高中裏,唯一被認為麻煩的規定。

就校方的意圖來說,他們似乎是希望學生能藉由致力於社團活動一事,減少變壞的機率,所以校規相對地訂得寬鬆一些,以培養學生的獨立自主性。

雖然有一部分學生對此覺得反感,認為「倘若是國中生也就算了,明明都成為高中生,竟然還要強製參加社團活動」;然而關於社團活動的預算跟設施等項目的充實程度,山星高中在某些方麵遠勝於其他學校。

其中最引人注目的,就是社團的數量之多。

隻要能夠湊齊規定的社員人數,活動內容幾乎是什麼都行。多虧這種寬鬆的承認手續,眾多社團宛如雨後春筍般蓬勃地成立,總數甚至超過一百個……話雖如此,大部分都隻撐了幾年便廢社了。倘若加上「現在仍實際在運作」這個條件,數量會稍微縮減到較接近一般常識的範圍內(盡管如此,總數仍然相當多就是了)。

不過即使沒有實際運作,名義上社團仍然是存在的,因此一年級生會從數量過百的社團當中,選出自己想加入的社團。

隻不過有件事需要注意,就是有一條規則明文規定,「倘若沒有湊齊五名社員,便無法以社團的身分進行活動」。

在山星高中裏,因為強製所有學生都要加入社團,所以新生必須在規定的日期之前,向導師繳交入社申請書。假如選擇目前仍在活動的社團,便會直接獲準入社;如果選到目前名存實亡的廢棄社團,倘若能在期限內找到新生跟破格想在二、三年級轉社的人,隻要湊滿五人而讓活動被公認的話,便能夠入社。

雖然製度上這麼規定,但幾乎大部分學生都會想加入前述「目前仍實際在運作的社團」,畢竟大部分人想參加的社團在範圍內都不虞匱乏,更重要的是,很少有人會想要複興目前沒有在活動的社團。

盡管偶爾也會有學生想加入隻有名義上存在的社團,但那樣的學生通常都會事先拉攏人脈,因此不曾發生「雖然想加入某個社團,社員人數卻不滿五個」而必須重新選擇社團的情況。

不過,無論怎麼說都會有例外。

畢竟無論何時何地,隻要有集團,就會有非法者(outlaw)存在。

例如極度深愛著職業摔角、根本不曉得要是沒湊滿五人,便無法以社團的身分進行活動的規則,隻是在社團活動一覽表中一看到社團名,便立刻在入社申請書上寫下「職業摔角研究會」並當場繳交的、名為八重樫太一的男生。

例如到國中為止都一直埋頭於空手道,但不知是否因此成了主因,一上高中便開始對可愛的東西顯現出異樣關注,一在社團活動一覽表上發現有個名為「Fancy社」,隻在六年前曾活動過兩年、實際狀態完全不詳的社團,便做出「這一定是上天的啟示」這種像是在某方麵覺醒般的發言、盡管周遭的人都說「根本湊不到五個人」,卻仍然主張「今年有很多可愛的女生,所以一定沒問題的」這種不知所雲的論點,在入社申請書上寫下「Fancy社」並繳交的、名為桐山唯的女生。

例如自述興趣是收集和分析情報,原本打算加入電腦社,卻在體驗入社的最後一天,跟電腦社社長發生了無法和好的嚴重衝突(原因出在自身的傲慢態度以及社長的狹窄度量),於是急遽向導師拿回已經提出的電腦社入社申請書,自行摸索手段,打算複興以前因為起了爭執而從電腦社分離誕生——現在已經停止活動——的情報處理部的、名為稻葉姬子的女生。

例如聽聞像是都市傳說的消息,也就是據說在山星高中裏麵,有所謂的「玩樂社」——倘若是大學也就罷了,照理說在高中應該不會出現這樣的社團——並照單全收了「雖然社團活動一覽表上並未列出該社,但隻要在希望加入的社團欄上寫下社名,便能夠獲準加入」這種消息,認為「感覺超級有趣的啊」而希望加入玩樂社,卻因為不在社團活動一覽表上——當然就連過去也不曾存在過那樣的社團——結果被當成申請新設社團的、名為青木義文的男生。

例如覺得社團數量太多,要從中選擇也很麻煩,倒不如以「聽由上天安排」的感覺來選,比較能遇到新鮮的驚奇和感動,而且應該也會成為相當精彩美好的回憶——像這樣不知是認真的,或隻是因為一時興起而想那樣說說看罷了,在做出相當可疑的發言之後,於「希望加入社團」一欄中寫上「交給老師決定?」,展現出「最終選擇全部交給導師決定」這種破天荒的態度、名為永瀨伊織的女生。

然而這樣的非法者們,隻要處於名為「學校」的社會性空間裏麵,便隻是被該社會規則綁住的存在。尤其是身分不過是高中生的人們,通常隻能被要求強製配合體製行動。

不過這點果然必須加上「倘若是平常」這種限定的詞彙。

的確,在多數的情況下,非法者們或許會屈服於擁有壓倒性權力的體製那方。

但是非法者們有時也會反抗。

例如隸屬於山星高中一年三班的八重樫太一、永瀨伊織以及稻葉姬子他們所提出的「老師,我沒聽說沒有五個人就不行這回事。」或「唉呀,所以說就交給阿後決定嘛,我可是很期待老師的眼光喔!」或「總之拜托你再稍微延長一下截止日期,我一定會再拉四個人加入的。」這些主張。

例如隸屬於山星高中一年一班的桐山唯和青木義文他們的「老師!這一定是算錯了,請你們試著再招募一次!高中女生都很喜歡可愛的東西,所以絕對沒問題的!」或「咦?沒有嗎?那要不要由我來創立呢~可以吧?要五個人?很快就會湊到了吧~」這些主張。

話雖如此,那樣的反抗幾乎不會達到自己想要的結果,因為這世界並沒有那麼單純,也沒有那麼脆弱到會因為任何人的反抗而輕易改變。在大部分的情況下,這些主張不是直接被體製給吞沒,就是被擊垮。

不過果然也是會有例外的。

反抗有時會產生當事者們預料之外的變革。

例如基本上擁有隨便、懶散又敷衍的個性——講好聽點是不受常識束縛,講難聽點則是想法有點脫線的人物——認為要說服太一、永瀨以及稻葉三人,讓他們參加既有社團的工作很麻煩,而產生「幹脆把這三人聚集起來,創設一個可以讓他們自由發揮的全新社團還比較快吧?」這種可以說是超凡脫俗的想法,身處體製方卻響應反抗的、名為後藤龍善的教師。

例如個性隨便又愛湊熱鬧,而且是個身材不賴的美女,傳聞在學生時代肯定是類似偶像般的存在,還帶有一點天真。雖然男生認為「就是這點好啊,夠萌」而給予非常高的評價,卻也有一部分人認為以教育者來說,這點似乎有待商榷。當她聽後藤說「因為如此所以這般,我打算創設一個新的社團」,便跟著附議「啊,我班上正好有兩名學生很適合呢」,並在這樣簡潔的對話當中,決定桐山跟青木的處置,同樣隸屬於體製方,擔任一年一班導師的、名為平田涼子的教師。

像這樣的各種偶然跟條件重疊後,太一等人所隸屬的文化研究社便誕生了。

換言之,所謂的文化研究社,可以說是非法者們對抗體製的勝利象征,也可以說是與周遭有點脫軌的學生,以及同樣有點脫線的教師組合起來後,所引發的化學反應產物。

在這種時候,「後者代表的意義要強烈許多」不過是瑣碎的問題而已……大概。

因為前述理由而誕生的文化研究社(顧問一職由後藤負責),其社團的宗旨是「不受既有限製所束縛,在各式各樣的領域中進行廣範圍的文化研究活動」,如果翻譯的話就是「要做什麼都行」。

於是太一等五人按照社團宗旨,活用社辦跟社團經費——基本上都是隨心所欲地做自己想做的事。

不過,畢竟是高中的社團,不可能太過放任,因此學校方麵規定各個社團有義務每個月報告一次活動紀錄,做為保留社團的條件。文研社是將活動紀錄彙整成《文研報》這種形式,在校內張貼或分發(冷僻瘋狂的內容似乎在極少數學生之間大受好評)。

但是,九月某日——

他們麵臨到關係文化研究社存亡的危機……不,社團存亡根本不算什麼,重點是這件事可能還會衝擊到各自的人生。

也就是指「在五人之間發生的人格交換現象」,以及跟〈風船葛〉的相遇。

□■□■□

「我想你們應該也明白,今天請大家集合不為別的,就是為了進行這一個星期的反省大會!」

對於稻葉因為太過起勁而仿佛蘊含著怒氣般的話語,太一、永瀨、桐山和青木各自應和。

遇見〈風船葛〉是上周五的事,之後又過了一個星期,今天是周六,文研社的五名成員在稻葉家集合。

「那麼首先……嗯?」

某個房間響起了電話鈴聲。

「抱歉,我去接一下電話,你們乖乖等著啊。」

稻葉像是在對小朋友說話般這麼交代後,離開了房間。

「嗯……稻葉的房間還是一樣『很像她的作風』呢!上次來好像是為了決定名為『宿營』的玩樂旅行日程?」

青木四處張望房間內部,這麼說道。的確,整間房間幾乎由單一色調和穩重的顏色所構成,雖然床、桌子、書架、電視跟電腦等必需品大致上都不缺,卻完全找不到除此之外的多餘家具;在效率性、機能性方麵特別強化過的稻葉房間,非常「符合她的作風」。

「唉~稻葉真好呢,可以擁有這麼寬敞的單人房,就算聚集五個人也不會太擠。雖然我最近也總算有自己的房間了,但因為房間很小,放了必需品之後就幾乎沒位置了。加上妹妹又會因為房間沒有電視,經常跑來我房間賴著不走……倒不如說,那家夥不知怎的長那麼高大,很礙事呢!竟然長得比我還高大……不過我覺得嬌小一點比較可愛,所以倒是還好啦。」

桐山坐在地板上,一邊吃著桌上的點心,一邊這麼喃喃說道。

「你是指胸部嗎?」

太一將心裏想的話原封不動地說了出來,然後——

「好痛!」

餅幹砸到太一臉上,出乎意料地痛。

「為什麼會變那樣啊!我當然是在說身高呀!我、我懂了,因為你總是在想胸部的事,才會變成那種結論呢……!我還以為太一跟其他人不同……沒想到竟然跟那邊的色河童是一樣的水準……」

「不,這是因為你之前也說過嬌小一點比較可愛……」

「還有,『那邊的色河童』是在說我吧……?我還是要否定一下——」

「駁回。」

注定要遭受這種待遇的青木實在令人同情。

「哎,把餅幹那樣亂丟在地上的話,稻葉兒會生氣的喔!畢竟她有潔癖的傾向。」

「啊啊,對喔!我才不想因為色河童他們的緣故而被稻葉教訓呢。」

聽到永瀨這麼一說,桐山便趴在地上,開始撿拾掉落的餅幹屑。隻見她栗色的長發掉落到地板上,略顯嬌小的身軀搭配淡色的荷葉滾邊半袖連身裙,身影給人一種莫名煽情的感覺。

桐山似乎也發現了自己在吃點心時掉落的餅幹屑,於是將那些餅幹屑也一一撿起來,然後——

「兩名男生一邊期待可以看到走光的內褲,一邊凝視撿拾餅幹屑的唯不斷轉換方向的身影。」

永瀨擅自用寫小說的風格從旁插了句話。

「永、永瀨!你在說什麼啊?我絕對沒有那麼——」

「可惡!還差一點就看到了說!」

在太一身旁的男人,是個老實到無藥可救的笨蛋。

桐山連忙按住連身裙的裙擺,坐回地板上,之後更滿臉通紅地顫抖了起來。

不妙……雖然太一這麼心想,卻想不到可以化解這個狀況的妙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