枝頭上隻剩下幾片紅葉的落葉鬆,正宣告著此地的秋天將要結束。
木質的窗框上裝著玻璃,晚秋的溫和日光正透進房間內。
“已經是冬天了嗎?”
“貝魯斯加的冬天才不隻有這樣呢。”
魯蜜菈冷淡地回答了阿克蕾兒的自言自語。
還是一貫的冷漠態度,但會答話已經是很大的進步了。
從蘇菲那件事以來,這名少女的態度雖然隻有一點,但確實軟化了。隻要跟她說話,除了簡短的回答以外也會做出交談,雖然很少發生,但也開始會自己先開口說話。不過還是沒有說出她想要習字。
這樣反倒比較好。
阿克蕾兒不認為以她現在不安定的內心,會有辦法平靜地教導魯蜜菈。
“可是離出發隻剩下兩天。如果下了不合時節的雪,那很會讓人頭痛。”
魯蜜菈明顯地表現出不耐煩的表情。
對她而言,這種寒冷隻不過是冬天的入口而已。
但阿克蕾兒聽到在這個都市裏如果下了雪就無法出門,就不安地想說該不會明天就會下雪,如此一來就會無法離開這個都市。
雖然告訴自己就算著急也沒有用,但還是無法壓抑焦慮的心情。
腦中很清楚雖然發生了那件意外,準備依然很順利地在進行。
以尤裏為首,佛蘭得魯的人們用盡全力在幫忙。
不過,無法抑止的焦躁感卻不斷湧上心頭,沒辦法靜下心來。
在這裏、在尤裏的身旁會沒辦法保持冷靜。
為了找回原本的自己,在失去身為繼承人的公主自覺之前,非得盡快回到阿卡迪奧靳。
就在此時,負責警備的人走進房裏。
“蘇菲殿下想要會見公主殿下。”
魯蜜菈的臉色馬上變得蒼白。
“放心,如果真的很擔心,你就先到隔壁房間去吧。”
聽到阿克蕾兒說的話,魯蜜菈無言地點頭。
雖然裝得很平靜,但她其實內心應該非常害怕。看到那天她遭受的暴行任誰都會這樣想。
據說尤裏在小時候一直承受著那種嚴重的虐待。
阿克蕾兒做了深呼吸。雖然可能的話並不太想見到她,但人家都特地跑來請求會見,不見她不行。
確認魯蜜菈進了隔壁房間後,阿克蕾兒便叫衛兵打開門。
比以前還穿著更華麗的蘇菲走進房裏。多層次裙擺的藍色長袍。是整件都繡有金色花紋的華麗衣裳,串著三顆珍珠的項鏈在領口處閃閃發光。宛如之後要去參加晚宴。
“特地勞駕您前來……”
阿克蕾兒彎腰行禮,還沒抬起頭,蘇菲就已經開口說話。
“午安,公主殿下果然還是那麼明豔動人呢。”
都到了現在這種情況,居然還在說這種話,真是讓人厭煩。
仔細一看,蘇菲的衣服跟雙方第一次見麵時自己所穿的非常像。
藍色禮服,脖子上掛著珍珠項鏈,那時阿克蕾兒也是用這種打扮跟她見麵。
而蘇菲現在穿在身上的藍色禮服及珍珠項鏈,比自己的還豪華好幾倍。
——會想跟公主殿下分庭抗衡的女人,大概隻有蘇菲殿下。
魯蜜菈所說的話不自覺在腦中浮現。平常不可能想到對方會做出這種別有居心的舉動,但因為對方是蘇菲,所以無法否定那種可能性。
“聽說您有話要跟我說?”
無視稱讚自己美麗的話語,阿克蕾兒直接切入正題。
蘇菲臉稍微抖了一下,但果然沒有跟以前一樣煩人地不斷重複。
“我隻是想以母親的身分,對兒子的新娘獻上祝福而已。”
蘇菲裝模作樣地笑著,但阿克蕾兒的表情一下子嚴肅起來。
我不是跟羅堤殿下,而是跟尤裏殿下訂下婚約喔!
她非常想直截了當地這樣跟她說,但還是忍了下來。
而且阿克蕾兒心想,說要來獻上祝福,該不會是心境已經有所變化了吧?
再過兩天就要出發前往阿卡迪奧斯,可是懺悔書方麵卻一點進展都沒有。這樣下去尤裏也沒辦法安心前往阿卡迪奧斯,如果蘇菲能撤回懺悔書那是最好。
周圍的人都一致說,從容貌就可以清楚斷定尤裏是前大公的兒子。
但據說蘇菲卻頑固地不斷重複自己的說詞,完全不管宅邸裏沒有半個人相信這件事。
既然要說謊,說更讓人容易相信的謊不是更好嗎?要是說出羅堤才是私生子,從容貌上來說不是更有說服力嗎?
一想到這裏,她突然回憶起來。
——結婚滿四年以後,夫人就移居到隔壁的石造宅邸。
想起管家所說的話,阿克蕾兒心情好像當頭棒喝。
羅堤應該跟尤裏差了五歲沒錯。
“公主殿下?”
這聲叫喚讓阿克蕾兒回了神。
“啊……”
“怎麼了嗎?是有哪裏不舒服嗎?”
“啊,沒有。感謝您的關心。”
她拚命消除這不妙的想法,因為這樣想實在太對不起羅堤了。
“因為這樣,我想要送給公主殿下這個東西……”
蘇菲拿出來的是用黃金雕刻的手環,上麵鑲有紅色及藍色的寶石,光用看的就知道這是非常高級的東西。
“…………”
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
一般來說這是一點都不奇怪的行為,所以她想不到任何回絕的理由跟藉口。
但考慮到現實中兩人的親子關係,這整件事都非常奇怪。就算這真的是為了修複兩人的關係而送的禮物,自己也不太好意思接受。畢竟這婚約是總有一天要取消掉的偽裝關係。
“很漂亮對嗎。這是我的故鄉修瓦茲做的東西。”
“蘇菲殿下是生在瓦魯斯的伯爵家對吧。”
“喔,您已經知道了啊。”
“……羅堤殿下告訴我的。”
實際上跟她說的人是尤裏,但在還沒弄清楚蘇菲的意圖前,最好別把他的名字講出來會比較好。
不出所料,提到羅堤的名字蘇菲就眼睛一亮。
“公主殿下,請告訴我真正的情況。”
蘇菲開始說起正題。阿克蕾兒心想果然如此,並開始有所防備。
“前幾天,我聽到羅堤說他有跟您交談過。”
就算她這樣說,但雙方其實已經交談過三、四次了,阿克蕾兒心想,她倒底是在說什麼時候的事情呢?其中談最久的一次,是羅堤偷偷闖進寢室的那次……
“尤裏把拯救布蘭納作為交換條件,逼迫您跟他結婚是真的嗎?”
跟到目前為止糾纏不休的語氣不同,蘇菲的語氣突然變得很堅決。
一下子回答不出來,蘇菲馬上誇張地搖頭。
“真是可憐,我早就猜到是這樣了。不是這樣的話,像您這種高貴的女性,怎麼會承認跟那種野蠻男人之間的婚約呢。”
過分的言詞讓阿克蕾兒整個人傻住了。
你不是也用援軍作為條件,要求我跟羅堤結婚嗎?與其說是裝作不知道,倒不如說像是根本完全忘得一幹二淨,這態度到底算什麼……
而且本來就沒有君主會在沒有利益的情況下,隻為了助人就出兵。
派遣軍隊這件事,從很多角度上來說都是賭上了性命。
“不,看來蘇菲殿下有些誤會了。”
阿克蕾兒果斷地說道。
她早已超過憤怒的極限,心情反倒都冷掉了。
“在我跟羅堤殿下交談的時候,還不太清楚那個人的事情。但現在不同了,尤裏殿下是個很優秀的人。沒錯,是值得尊敬的人。”
裝平靜的阿克蕾兒很困惑,自己為什麼要故意說出這種話激怒蘇菲。明明隻要告訴她已經接受跟尤裏的婚約就好,沒有必要說些多餘的事情惹她生氣。
她雖然這樣對自己說,可是卻沒辦法阻止自己脫口而出。
蘇菲的瞼因為亢奮而瞬間漲紅。
“不可以被他騙了!您應該也看到他對身為母親的我做出什麼事吧!”
這次阿克蕾兒真的感到相當厭惡。
這人是不記得那時候,自己對魯蜜菈做了什麼嗎?
還忘了尤裏是為了什麼才做出那樣的行動。
以及那個人是用什麼樣的心情度過孩提時代。
是抱著怎樣的心情來跟他人說話以及接觸。
最重要的是,他是用什麼樣的心情來活在當下。
光想到這些,阿克蕾兒的心中感情就如同泉水般湧出。
“我沒有被騙——我,仰慕著他。”
蘇菲的臉已經不再是紅色,而變成了暗紅色。
她像要一腳踢開椅子般用力站起來,抓住阿克蕾兒的雙手。
力道非常強烈,阿克蕾兒甚至以為自己的肌肉被剝離了。
“公主殿下,請清醒一點。羅堤、羅堤他仰慕著您啊。”
“羅堤殿下的心意我很高興,但是我一定得請求到援軍,而做得到這件事的隻有尤裏殿下。”
啊,對啊,仔細想想這原本就很奇怪。
這個家的權力,太集中在二十歲未滿的尤裏身上了。
感情不好的大公妃蘇菲姑且不說,沒有給小兒子羅堤任何權利本來就很不自然。他們的存在比較像是住在石造別館的房客一樣。
如果這是前大公的意誌,那麼理由就是——
“所以您隻要跟羅堤結婚,就能從尤裏……”
“咦?”
“成為您夫君的人,將會繼承帝王的稱號。”
終於說出來的真心話,讓阿克蕾兒確信了自己的想法。
如果原先的懷疑成真,那自己擁有的權力對蘇菲來說,絕對是會令她垂涎三尺的東西。在尤裏還沒登基的現在,隻要用阿克蕾兒所持有的帝位繼承權當作理由,羅堤說不定能站上這個國家的頂點。
“請別再說下去了。”
阿克蕾兒壓低聲音說道。
“隔壁房間有魯蜜菈在,那女孩聽得懂阿比利亞語。”
蘇菲的臉一瞬間變得慘白。
讓魯蜜菈聽到的話,這些話一定也會進入尤裏的耳裏,這樣這次就真的不知道會發生什麼事。她似乎沒有愚昧到不了解這件事。
“您請回吧,我就當作什麼都沒聽到。”
阿克蕾兒誘導著已經失去冷靜的蘇菲走到門邊,在那裏把她帶來的手環還給了她。
“這個也請您拿回去。”
在趕走蘇菲後,阿克蕾兒向著隔壁房間說道。
“可以出來了喔。”
門被打開了一道小小的縫,魯蜜菈從中探出頭來。
不知道有聽到多少,是不是該先提醒她不要說出來比較好呢?
但是就算叫她不要說,魯蜜菈也不可能會瞞著尤裏。這女孩會比較看重自己還是尤裏不用想都知道。
正在煩惱的時候,突然魯蜜菈開口說道。
“公主殿下。”
“什麼事?”
“公主殿下喜歡尤裏殿下嗎?”
被問了跟自己正在擔心的事完全沒關的問題,阿克蕾兒完全不知道該怎麼回答。但魯蜜菈沒有放過她。
“您不是說了嗎?說仰慕著尤裏殿下。”
“啊。”
阿克蕾兒白皙的臉龐,染上像是蘋果般的紅色。
“哼。”
微小的聲音讓阿克蕾兒看向魯蜜菈,她的嘴角微微地上揚,露出惡作劇般的表情。
“這下就扯平了。”
尤裏當天晚上也很晚才回來,並不甚愉快地脫下卡夫坦。
“聽說那女人有來過是吧。”
阿克蕾兒早有心理準備,知道瞞不住他。
“是魯蜜菈告訴您的嗎?”
“不,是警備的衛兵。魯蜜菈雖然有來迎接我,但她什麼都沒有說。”
尤裏露出訝異的表情。
“魯蜜菈也有在場嗎?”
“啊,不是的。因為知道蘇菲殿下要來,所以有叫她先離開。”
阿克蕾兒急忙敷衍過去,但內心無法馬上相信魯蜜菈居然什麼都沒有說。
那時她在隔壁房間,而且應該聽得見兩人的對話。
所以才會說出那種話。
——公主殿下喜歡尤裏殿下嗎?
一想起來,就算是現在臉也會紅起來。
總之,魯蜜菈應該有聽到自己跟蘇菲的對話。
明明聽到對尤裏不利的計劃,卻沒有告訴他。
(難道是顧慮到我的立場?)
從魯蜜菈對尤裏的忠誠心,以及平常對待自己的態度來考慮,這真是令人無法相信的事情。
“那,她是有何貴幹?”
尤裏的問題讓阿克蕾兒從思索中回神。
“她拿了結婚禮品來。”
尤裏突然露出訝異的表情。
“禮品?是拿了烏頭屬(※一種毒草)還是毒人參來?”
“不,是手環。但是我找理由還給她了。”
“什麼?”
“畢竟是假結婚,所以我不能收那種東西。”
這句話讓尤裏的臉色有些不太高興。
自己說出來的話,也意外地刺進自己的心裏。
沒錯,這是偽裝婚約,等事情沉靜下來遲早會解除的虛假關係。尤裏自己不也這麼說嗎?說不想迎接外國人當這個國家的國母。
所以沒有什麼好猶豫的,這件事隻不過是在盡自己的義務。
“那女人到底在想什麼……”
尤裏不耐煩地自言自語,阿克蕾兒突然開口問道:
“我有事情想問您。”
“?”
“打敗西那·法斯堤瑪,解放阿卡迪奧斯以後,聖王廳會承認尤裏殿下登基成為大公嗎?”
尤裏深深點頭回答阿克蕾兒的問題。
“之前我也說過了吧。解放阿卡迪奧斯等於救了眾多的路西安教徒,聖王廳一定得做出行動,也就是得承認我的登基。”
是堅決而沒有遲疑的口氣。
“讓蘇菲殿下撤回懺悔書這件事您已經放棄了嗎?”
“沒什麼放不放棄,這件事打從一開始就不可能成功。”
“…………”
“而且這也不全然都是她在亂說。”
尤裏不小心說出來的話,讓阿克蕾兒有些震驚。
他急忙捂住自己的嘴。
阿克蕾兒眼睛連眨都不眨一下地注視著尤裏,但他仍然像是不太想提這件事般地別開了視線。
——他知道這件事?
阿克蕾兒內心受到衝擊。
為什麼?知道這件事的話,為什麼不向聖王廳告發呢?
隻要說私生子不是自己,而是弟弟羅堤,相信大部分人都會相信;不管是從蘇菲過去的行為,還是從兄弟兩人的外貌來看,這件事的真相都非常明顯。
“為什……”
還沒說完,就看到尤裏像是在說“噓”般地把食指貼近嘴巴。
尤裏對因為驚訝而眼睛大張的阿克蕾兒靜靜搖頭。
“被生下來的生命是無罪的。”
尤裏灰色的瞳孔,顏色深到令人驚訝。
——對那女人來說,生下我這件事本身就是錯的。
她想起尤裏之前用自嘲口氣說的話。
明明說了那種事情,為什麼又能說出——“被生下來的生命是無罪的”這種話呢?
不對,或許正是因為這樣才說得出來。
表麵說著自嘲的話語,但其實在尤裏的內心,說不定有著“不想否定被生下來的自己”,這種悲傷的想法。
阿克蕾兒感受到他那就算不怎麼靈巧。仍拚命向前邁進的意誌。
(…………)
這樣一來,又接觸到他內心的一部分了。
對他的思慕又變得更深了。
感覺自己的心好像快被海浪卷走一樣。
——不能再這樣下去了。
阿克蕾兒下定了決心。
再更深入下去的話,會沒辦法抽身的。身為公主本來該優先考慮的事情,都將會被擱置在一旁。一定得想辦法擺脫像蜘蛛絲般不斷纏上來的思慕才行。
“我還有一件事想問。”
“什麼事?”
“這次遠征之後,我能直接留在阿卡迪奧斯嗎?”
灰色的雙瞳微微地張大。
“……怎麼了?怎麼突然說這種事。”
尤裏的表情明顯地感到困惑。
阿克蕾兒在胸前緊握雙手,不這樣做就好像會倒下去一樣。
全部拋開吧!一定得把全部都拋開才行——她拚命地這樣說眼自己。
“我希望您能跟一開始約好的一樣,公開發表要取消婚約。”
口氣雖然很堅決,但阿克蕾兒不敢正眼看向尤裏。
沒辦法直視尤裏的臉。他會露出什麼樣的表情,會做出什麼樣的反應呢?光想像就讓人恐懼。
“應該沒有問題吧。我一回阿卡迪奧斯,蘇菲殿下也應該會放棄想讓我跟羅堤殿下結婚這件事,這樣您要阻止我跟羅堤殿下結婚的目的就達成了。”
阿克蕾兒邊低著頭邊說明,在她說完一會兒之後,尤裏說道:
“那之後你打算怎麼做呢?”
被說到痛處,阿克蕾兒皺起了眉頭。
尤裏應該也已經察覺。布蘭納還要保持獨立的話,需要用自己的力量再站起來,可是那幾乎不太可能了。
正因為如此,所以我更要——
“我想要回到阿卡迪奧斯,以公主的身分來幫助父親。我有必須守護布蘭納這個國家的義務。”
沉默在兩人之間持續,房裏隻聽到柴火燃燒的聲響。
“你這樣就好嗎?”
慢慢地從尤裏口中說出來的話,讓阿克蕾兒抬起頭來。
尤裏注視著阿克蕾兒。
無法形容的心情湧到喉嚨處,彷佛要窒息了一樣。
身為國家繼承人所應肩負的責任,以及對祖國的思念。這些對阿克蕾兒來說,是比什麼都還重要的東西。
這種想法到現在仍未改變。
但她的心中,有著新萌芽的情愫。這樣的感情終究還是壓抑不住,就好像快要把原先堅定的信念破壞殆盡。
好痛苦——
如果說出來會比較舒服嗎?但是就算說出來,現實還是不會有任何改變,不論是自己的責任,還是尤裏的立場。
“——那是我的義務。”
尤裏隻稍微抽動了一下眉毛,表情依然沒有改變。
不過他用很沉痛的語調說:
“公主這種人還真是無趣。”
這句話像是銳利的刀刃,深深刺痛了阿克蕾兒的內心。
就在那時,傳來一陣激烈的敲門聲。
“發生了什麼事!”
尤裏用嚴肅的表情叫道。
“抱歉這麼晚還打擾您,我接到拉斯塔地方的民眾正大舉往官邸移動的報告。”
“知道了,我馬上去。”
尤裏邊回答邊披上卡夫坦,然後轉過身來。
“若你真覺得這樣就好,那也沒辦法了。”
尤裏離開房間以後,不知已經過了多久。
從那之後,阿克蕾兒一直沮喪地在床上低著頭。
不斷對就要哭泣的內心說著:
——這樣就好了。
不論是誰,都沒辦法從自己的責任中逃開。
阿克蕾兒慢慢起身,準備要就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