笨重的裝備使他們步履瞞珊。早晨的太陽懶洋洋地掛在天際低處,給建築物投下長
長的影子。他們向四周打量了一會兒,第一個感覺是死寂!——大街兩旁是兩排木建的
樓房,地上刮著輕微的北風,屍體到處都是,有些分散,有些堆在一起。但沒有絲毫聲
響,沒有機器聲,沒有狗吠聲,也沒有孩子爭吵的喊叫聲。
這兩名科學家麵麵相覷。鎮內的大災難從哪兒來呢?沒有線索。連尋找線索的方向
也沒有。他們隻知道兩件事。一、災難發生在“北鬥七號”降落之後。二、死亡速度極
快。如果這是衛星上某種病毒的傑作,那是醫學史上前所未有的。
他們站在街上望了一會,最後還是史東先開口:“怎麼會有這麼多人在街上呢?看
——他們隻穿著室內穿的單衣,昨天晚上相當冷啊。”
“可能是出來得匆忙,來不及穿衣服吧。”
“出來幹什麼?”
“會不會是觀望衛星?”波頓聳一下肩膀,無可奈何地說。他俯身看腳下最接近的
一具屍體,發現他緊抓胸前,附近幾個死者也有同樣的姿勢。
“他們臉上並沒有痛苦的表情。死相倒是夠安詳的。”
“老實說,也象是受了震驚。他們好象突然遇上襲擊,都抓著胸口。”
“是心髒機能受損?”
“我想過了,但心肌梗塞應該是很痛的。你看他們——”
“會不會是來得太快,連感到疼痛的時間也沒有?”
“有這個可能。不過,我還是以為他們死前並無痛楚。換句話說,他們緊抓胸口是
因為——”
“急性窒息?”
波頓點頭。“也有這個可能。然而,如果一個人碰到窒息,他第一件事是解開領口
的紐扣。你看那邊一個死者——他還結著領帶,手也沒放到領帶上。這邊的女人也沒解
開高領羊毛衫上鈕扣的動作。”
波頓開始克服了剛到達地麵看到死屍處處時的不安心情,腦子逐漸靈活過來。在街
中心,他們發現了搜索車,車燈微弱地吐出亮光。史東伸手把燈關上,挪動伏在方向盤
上的僵硬屍體。“這一定是尚中尉。車上的儀器還能用嗎?”
“我看可以。”
“我們的第一件任務是找回衛星,其他憂慮可以慢一步——”他突然停住。尚中尉
死時重重地撞上了方向盤,臉上割開一道長長的弧形傷口,鼻梁也弄斷了。“奇怪!你
看這傷口。”
“這傷口有什麼?很幹淨呀,幾乎沒有出血……”說到這裏,波頓也愣住了。這樣
深的傷口弄在臉上,必然傷及血管,本來是血流滿臉才對!他轉頭看著附近一些被兀鷲
啄食過的屍體,發覺也沒有出血現象。
“或許這種病會使到——”
“唔,我想你或許是對的。”他一麵說,一麵把尚中尉的屍體拖出車外,“等一會
兒再管別的吧,先找回衛星再說。那是我最擔心的。”
波頓把另一名死者奇裏也弄出車外,跟著開動電子追蹤儀。車頂的天線轉動起來。
史東駕著搜索車沿大街走。追蹤儀收到的信號逐漸加強;但過了油站和百貨商店,信號
便轉弱了。
“過了,我們倒回去。”幾分鍾後,搜索車來到鎮北一幢單層木屋的門前。門口一
塊木牌在風中擺動,發出“吱吱”響聲。牌上寫道:“班迪醫生”。
前門敞開——
兩人下了車,進了屋後,便見到醫生的診室。
班迪是一位矮胖的白發男子,坐在辦公桌後。桌子上麵擺滿了翻開的參考書。在一
壁靠牆的架上,擺了一列玻璃瓶,補藥、家庭照片……。醫生雙眼張開,麵色溫和,看
著房內的一個角落。
衛星赫然就在那裏!
它三英尺高,圓錐形,邊沿因重返地球時經過大氣層摩擦而有點破損。它的一邊已
經打開了,是強行打開的。地上放著幾件工具。
“這傻瓜闖的禍。哼!該死的老家夥,拾了東西不報警。”史東禁不住破口大罵。
“……現在好了,累了四、五十條人命!”他一邊說,一邊匆匆把衛星關好,放進帶來
的塑料袋內,並封了口。
衛星到手之後,兩人的注意力轉移到班迪醫生的屍體上。史東把他一搖,屍體硬繃
繃的摔到了地上。波頓留意地觀察他的手肘,覺得很是異樣。他俯身再看,說:“來—
—幫忙脫掉他的衣服。”
“為什麼?”
波頓沒有答。他全神貫注地褪下死者的褲。“你看——沒有瘀血!”通常一個人死
去之後,血液會因地心吸力的關係下降到屍體的最低點。接班迪醫生的情形,他的手肘
、
下肢應該有積瘀的青斑!
“奇怪——”波頓一邊環顧四壁,找到一盒手術刀;一邊想,沒有瘀血,即是血液
出現了異常變化。他小心翼翼地切開死者的手腕動脈。沒有血!再切深一點——還是沒
有!
突然,動脈裏滾出一塊紅黑色的凝塊。
“啊!”史東感到愕然。“血液完全凝結成塊!”
“怪不得他們都不流血。讓我們把屍體翻一下。”波頓替死屍做第二處解剖。這次
他打開班迪醫生的胸口,發覺依然沒有流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