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到任
“真意外，沒想到還挺適合你的嘛，監督。”
“別開玩笑了，巴貝留亞。”時隔半年重逢的部下說出的話，讓沙姆鬆·保路玖·提魯刹·堤路斯不禁罷了罷手。“我可沒什麼變化喲。”
這裏是萊斯布建船廠的聊天區，等待著搭乘新艦的軍士們在這裏邊進餐邊談笑風生。
堤路斯坐在巴貝留亞對麵，彎腰察看著菜單。
“一點也沒錯。”巴貝留亞說，“不過，我總覺得那才是最適合對你說的台詞。”
“那種話，自己留著為某人買衣服時用吧。不過，到時可不能說「真意外」之類的詞喲。”
堤路斯略微有些失望。菜單裏沒有故鄉的特產，他喜歡的愛迪洛依茶。
結果，隻好叫了咖啡。
“這又不是限製使用次數的話。”
巴貝留亞反駁道。
。
“嘛~~”眺望著從遠處桌上送來的咖啡，堤路斯點了點頭，“不過，總覺得這身軍衣好像是你們出錢給我買的一樣呢。”
“太客氣了啦。”巴貝留亞不好意思了。
“不，我指的是造成這惡果的原因，也有你們的一份。”堤路斯斥責道。
“那個~~~難不成是後悔了？”
“啊，有點吧。”
從士進升為翔士本來很麻煩。能力自不必多說，而最為重要的是堅強的意誌。
從士與翔士完全不同。從士是帝國國民，翔士則是被稱為士族的準貴族。與發色無關，當成為士族後就會被視為亞維。隨後子孫都會成為青發碧孔的星際種族。
沒有子子孫孫擔負帝國義務者，自然不會被視為亞維來對待吧。
因此，就算成為從士最高層的先任從士長，堤路斯也完全心安理得。
在他的未來計劃中，並不包含養育碧發的孩子。雖然真空空間的生活過得也挺滋潤。但卻怎麼也無法擺脫‘自己是外來者’的感覺。自己的家不在故鄉以外的地方，這種感受在人工環境的生活中越發強烈。
所以打算在結束軍隊生涯後，找個合適的時機回歸故裏。回到那個雖然亞維用其他名字稱呼，但居住在那裏的人們稱之為米德布拉特的大地。
那座時而在夢境中出現的庫聯蒙山，從出生到走向宇宙好像每天都在遙望著它。
曾經打算在那座山的山腳下買一個園藝農場。米德布拉特的獨有蔬菜數不勝數。絕對占到人類社會所有種植品種的半數！米德布拉特人毫無根據地如此深信不疑。雖然不會想一網打盡全部種上，但至少想盡可能地多種些不同品種的蔬菜。
還有結婚的事也不能忘了。與亞維不同，米德布拉特人一般選擇在故鄉結婚。找個最適合米德布拉特大地的女性來場戀愛吧！
當然了，也不是至今從未經曆過戀愛。在女性從士間也有關係親密者。還曾和數人認真地考慮過將來。可是不知為何，隻要是聽過堤路斯未來計劃者都轉職離開了他，轉職和分手其實意義相同。而因同樣原因離去的戀人未滿者就更多了。
嘛~~沒關係，反正來宇宙又不是為了找人戀愛，隻是為了眺望在地上無法企及的風景。
星界軍會給退役的從士發撫恤金。作為先任從士長幹個五年時間的話，本應足以得到買個小型園藝農場的資金。
然而就在扳著手指數著那天到來之際，戰爭開始了。
開戰後立即參加了實戰。或者應該說，在注意到這點時已經開戰了。當時根本無從選擇。原以為是日常輕鬆的巡邏航行，結果目的地卻是戰場。那次是付出巨大傷亡的伊利修門衝會戰。
勉強留下條老命，在乘艦返航時，堤路斯思考著將來的事。
雖然並非被強製命令必須繼續服役，但也不好馬上選擇退役。不管怎麼說，帝國畢竟是為了這種時刻才培養堤路斯的。米德布拉特人的性格一向被評價為重情厚義。
現在回想起來，那時真是疏忽了。
回到帝都的堤路斯等待著去軍匠修技館進修的命令。根據預測陸續上線突擊艦和護衛艦的監督數量將顯不足。
直到那時帝國也並未禁止自己退役。雖然必須放棄撫恤金，但想回故鄉也不是辦不到。星界軍不會強留想走之人，因為他們覺得沒有比毫無幹勁的士兵更難應付的東西了。
堤路斯非常煩惱。
如果真能升為翔士，待遇和撫恤金當然會增加。如果運氣好揀了條命，大概能買個比預想中更大的園藝農場吧。
相較與此，如果兩手空空回到故鄉，就得從頭幹起。雖然自己的年紀並非不適合創業。而且即使沒有撫恤金，自己多少還有點積蓄。雖然用來買農場遠遠不夠，但用來作為找到新工作前的生活費是足夠了。
可是，煩惱的原因並不單單是由於經濟因素。
還有個更大的理由。
那就是一貫性的問題。
堤路斯的故鄉既不是被帝國征服也不是被殖民。而自己選擇了加入帝國。這對於米德布拉特人來說並非恥辱，或者應該說是驕傲才對。
所以作為一個在米德布拉特出生的人，他覺得從道義上來說自己應該保護帝國。
不過，作為亞維而戰的話意義就不同了，那樣會讓他感覺好像是在背叛故鄉。
讓煩惱不已的堤路斯下決心的人就是巴貝留亞。
“有什麼差別嗎？”巴貝留亞說。“先任從士長，你已經是帝國國民了喲”
“帝國國民與亞維的分量不同”堤路斯反駁，“國民是暫時的。賺夠了的話，就回地上去吧！帝國大概是這樣想的喲。可是士族就不同了，打個比方：就好像是臨時工與正式員工之間的區別，這是會不會被視為大家庭一員的問題。”
“程度問題吧。請把帝國的期待先放一邊。身份什麼的隻是衣服般的東西。冷了就穿，熱了就脫。就好像把帝國國民的外套換成士族的外套。雖然我的名字巴貝留亞帶點亞維風格，但那隻是一時之舉，當初我誤以為加入星界軍就必須取個這樣的名字。我心中的自己依然是安東·巴布羅比其·夫賽諾夫。先任從士長隻要保留自己的名字不就行了嗎？我不會去操心帝國的安危，國民也好，士族也罷，那個，叫什麼來著的？你的故鄉？”
“我那美麗動人的米德布拉特嗎？”
“對對，你身為那個米德什麼地方人的身份並沒有改變吧？帝國不會強迫想回家的人留下來。”
“話是那樣說沒錯……”塔古利斯思考著。
“不管怎麼說，我還是想在你手下工作。如果成了哪裏的監督，就請招呼我一聲吧。”
最後，堤路斯選擇了留下。所以才會出現在這裏，而且還叫來了巴貝留亞。
獲得了亞維的身份，不得不改變了名字。但作為反抗隻把名字作了最小層度的變更。
與巴貝留亞不著邊際地談了會兒，堤路斯了站起來。“時間差不多到了。”
“對了，剛才忘問了，招集了多少人？”
“你指以前的老友？隻有你一個喲。”
“啥？”巴貝留亞歎息道，“監督還真是沒人望呢。”
“這可不對喲，巴貝留亞，多餘閑散人員隻有你一個。”
“什麼叫多餘閑散人員啊！”巴貝留亞表情很意外，“我在之前的艦上可是深受信賴。”
“是嘛~~。”堤路斯殷勤地致謝道。“對於能回應我無禮的要求，深表謝意。”
“不必客氣。”巴貝留亞寬容地回答。
“而且……”堤路斯好像喃喃自語般又加了一句，“還有幾個陣亡了。
”
“啊啊，是呢”巴貝留亞表情尷尬，“本來能成為監督左膀右臂的人不是我，而是玖斯維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