疾步走到房門前,滿臉怒容的司徒雙城一掌揮去,原本關著的房門應聲而開。
一腳跨進去,眸光銳利掃向床上,卻沒有瞧見意料中的那個人,又往裏麵走了幾步,這才看到已經醒來數日的柳夜昊正半倚在窗前,麵無表情地注視著窗外滿院凋零的花草,連自己進來時發出如此大的聲響也都不曾激起過他一絲一毫的注意力。
冷哼一聲,司徒雙城在他身後幾步遠的地方停下腳步,“柳夜昊,你夠了沒有?”
回答他的,隻有死一般的寂靜,不禁更加肝火旺盛。
自醒來後到現在,他一直都是如此模樣,不動不吃不說話,就像是人雖然醒了魂卻丟了一樣,連帶得祈軒也跟著不好過,讓他再也看不下去,“好不容易把你救活,居然還玩起了絕食,你對小祈就有這麼大的怨恨麼?不要忘了,柳季風又不是他所殺,而是死在你的手上!”
狠心挑開祈軒想要小心掩蓋下去的傷疤,那沉默中的身影總算有了一點反應。
轉過眼眸,柳夜昊並沒有如司徒雙城所想的那樣大發雷霆,隻是沉默注視著他,直看得他莫名其妙,“你到底想要怎樣?”
柳夜昊微微抿唇,半晌過後,才漠然垂下眼睫,隻吐出簡短的三個字,“放我走。”
司徒雙城斷然拒絕,“不行,先不說別的,就憑你現在這副身體,出了滿貫樓不過十丈遠,必然還要我派人去把你給抬回來!”
仿佛早就料到他會拒絕,柳夜昊並沒有太大的反應,重新轉過眼眸望向窗外,表明了不想再說。
“你!”被他這樣的態度所激怒,司徒雙城猛地上前一步。
恰巧此時窗外一陣冷風吹過,撩起柳夜昊隨意垂落在身後的墨色長發,單薄的外袍也跟著衣袂翻飛迂回起舞,曾經在司徒雙城麵前是那麼冷漠又高傲的一個人,如今的背影看起來,卻是如此的落寞蕭索,讓人心裏禁不住莫名一酸。
到口的責難又盡數咽了回去,化作唇邊一聲無可奈何地歎息,司徒雙城走到他身後,順著他的視線一同看向滿園蕭寂的窗外。
解鈴還須係鈴人,他們兩人之前的事情旁人到底不好過多插手,不過即便如此,他也不能眼睜睜看著兩人互相折磨著,一步步走向死局!
“有些事,我想有必要跟你解釋一下。”將雙手背到身後,司徒雙城慢慢說道,“小祈他,也隻是一個可憐人而已!”
回想起當初兩人初見時的情景,直到今日也還會讓他心驚不已,“那天夜裏正是十五,我跟師父本想趁著明亮月色連夜趕路,不想在荒郊野外的途中居然發現到一個渾身上下累累傷痕,衣衫也是破爛不整的孩子。”
知道他在聽,司徒雙城沒有過多停頓,接著說了下去,“明明已經跑到氣喘籲籲快要昏倒的地步,卻依然以一種不可思議的毅力堅持跌跌撞撞向前跑著,直到被絆倒,便再也沒有爬起來過,我和師父趕緊過去扶起他。”
而當他先一步扶起那個弱小的身子時,呈現在清冷月光下的麵孔,是他一輩子都不可能忘記的,“當時他不知為何染了滿臉的鮮血,本該是一雙美麗無邪的眼眸,卻完完全全被一片妖魅的血紅色所覆蓋,我剛碰觸到他,本來還渾身無力的身體瞬間爆發出驚人的力量,猛地撲到我身上狠狠咬住我的肩膀,就好像已經獸化了般,噬咬著所有妄圖接近他的人。”
抬手覆上左邊肩膀,唇邊不禁露出一絲苦笑,“幸虧師父及時出手點了他的睡穴,不然我的肩膀還真要被他廢了。之後師父知道他是個孤兒便收留了他,小祈從小就十分聰明,無論任何武功他都比我這個師兄要學得快許多,隻用了六年的時間,便已經到了我所不能及的地步。”
“唯一遺憾的是,每當十五那夜,他都控製不住自己的情緒,會全然失去理智,雖然隨著時間流逝,現在發病時的症狀已然好上許多,但正如你那夜所見,還是會像變成了另外一個人一樣,冷血,又無情。所以當我後來在江湖上一戰成名時,他便隱蔽在幕後,創辦了這家以收集情報為主的滿貫樓,並且短短幾年內發展速度十分驚人,外人麵前我是樓主,其實他才是真正的幕後主人。”
說到這裏,漠然望向窗外的身影忽然晃了晃,像是支持不住般緊緊扶住窗沿,隔了數秒,低啞聲音傳出,扶著窗沿的指尖用力到泛白,“我想問你,一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