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見這人又有心思開起了玩笑,腦子裏環繞的後怕才終於漸消漸隱。
於是鬆了口氣,笑著回道:“你小時候多病?”
蕭渢晏“噗嗤”一聲輕笑出來,捏了捏他的下巴,道:“要是體弱多病現在不給毒死了?”眼瞧著斷顏又微微蹙了眉頭,知道自己說錯了話,急忙又說:“我家老頭子為了讓他幾個孩兒在人間多禍害幾年,可把亂七八糟的補藥□□都當糖子兒給我們吃了……尤其是一雨,不肯好好學功夫,被徹底喂成個怪胎,明明身子比誰都弱,偏偏百毒不侵……顏兒你要不要回去瞧個稀奇,讓他喝一杯鶴頂紅給你看?”
斷顏訝異地問:“還能這樣?你爹不怕把你們給吃壞了?”
“他更怕我們一不小心就被人給弄沒了。”
斷顏沒懂,那人也不著急著解釋,偏頭在他臉頰上吻了吻,道:“我倒是沒機會告訴你,蕭家人從商之前,都在做什麼……”
“……做什麼?”
“做些見不得人的勾當,比如在街上瞧見你這麼好看的人,就綁回去賣了。”
斷顏一愣,竟然差點就相信了,又看見這個人一臉狡猾的樣子,回過神來忍不住一笑,說:“一醒來就這麼不正經。”
蕭渢晏樂了一陣。
“我就是想看你笑一笑。”語罷又在他臉上啃了一口,認真幾分,道,“顏兒自幼生在毒門,對江湖上的事情多少有所耳聞吧?”
斷顏點頭,他又道:“墨月教可曾聽說過?”
“嗯,記得幼時有一年,人人都在談,我便知道了些……聽說教主名叫席恒,在那一年的混戰中離世,別的就一概不知了。”
於是蕭渢晏補充道:“他離世之後,新一任教主是他的義子,名作席陌,出事那年年方十六,武功造詣卻不遜色。席恒的親子中最小的孩子不過兩歲,最大的孩子也才十二三歲。於是席陌在出事當天就繼任了教主之位,保全了幾位兄弟與一幹教眾。”
“你……”斷顏聽得驚訝,話到一半便已猜到因果,有些呆呆地看著他。
蕭渢晏抵上他的額頭,言語之間的熱氣呼到他的唇邊:“席恒本名蕭恒,蕭家兄弟尋了多年的娘便是墨月的上任奉月仙——姬娘。”
斷顏說不出話來,心裏滿滿都是不可置信,隱約之間又覺得慶幸——若不是如此,蕭渢晏這個人,現在怕是已遭不測……不,應當說一開始,便不可能與他相遇了。
可是剛剛好,就是有這麼一個人。
蕭渢晏喉口悶笑兩聲,見他不說話,蹭了蹭他的額頭一味地討他樂:“我可把老底都掀出來給你講了,往後整條命都捏你這搗藥的手上,你說,要不要好好對我負責?”
斷顏笑起來。
“要不要?”
“你這個人……總是這麼無賴……”
“我可就賴你了,你要是想不負責,我就牽個繩子把自個兒綁你身上,一路跟著,上茅房都跟著。”
“你……”蕭渢晏說話間狠命兒往他頸上蹭,斷顏被弄得發癢,低低笑聲如何也止不住,“嗬……別鬧了,我負責就是了。”
蕭渢晏停下來,偏頭深深地吻上去:“好,我就讓你負責了……”
親吻之時,一雙手順著背脊直撫到腰間,待到好不容易離了唇畔,那雙手才稍稍使力捏了一把。
斷顏低呼了一身,不解地抬眼,見這人挑起眉梢欲要“興師問罪”。
“我怎麼覺得你肚子癟癟的又瘦了些,我睡著的時候,你是不是沒好好吃飯?”
斷顏沉默著不答他,蕭渢晏側過頭望到了桌上,上麵不知何時送來的飯菜幾乎沒被動過,瞧著早已涼透。
“你還真是惹我鬧心。”
斷顏垂下眸子,不覺間有幾分惱意,道:“你才叫人鬧心。你那樣…我怎麼吃。”
蕭渢晏見他不自知地淺淺撅了嘴,心下覺得可愛至極,立時笑起來道:“好,是我鬧心……你也不怕這夏天裏菜放壞了,走吧,我陪你去堂下吃點新鮮的。”
“……現在是深夜,樓下早就打烊了。”
“那就拿銀子把做飯的砸出來,睡了兩天我可要餓成一張紙了。”
斷顏聽得莞爾,瞧著這人一臉好興致,又一次想起了曾經說過的四個字——財大氣粗……
於是,福順樓睡得正香的大廚突然被銀錠子砸醒。
“哎喲!…他奶奶的…哪個挨千……哎喲哪兒來的財神爺!”
蕭渢晏一樂,又拋過去兩錠銀子,道:“財神爺肚子餓了,勞你起來給做頓熱飯吃。”
大廚鼻子眼睛笑成一團,伸手接住銀子往枕頭底下一塞,熱情地跑進廚房。
不一會,熱騰騰的飯菜上了桌,廚子心滿意足地爬回了被窩。
“先喝碗熱湯,你餓了兩天,別把胃子刺激著了。”
斷顏點頭接過湯碗,彎著眼眸瞧那人大口喝湯。
“嗯?怎麼看著我。”
搖了搖頭,道:“看你身子好了,高興。”
蕭渢晏笑起來。
“是真好了,這麼老老實實地睡兩天,就連月前手臂上被刺穿的劍傷了也好了個透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