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們那個小村裏,有一個小女孩,長著一雙清澈明亮的大眼睛,紮著兩條很俏皮的羊角小辮,有著一張稚嫩而甜美的瓜子臉,臉上還有兩個小酒窩,她的聲音非常清脆而富有磁性,講起話來特別招人喜歡,唱起歌來就像山穀裏流淌的山泉那麼流暢自然,又如小村後麵彎彎曲曲的小河,透著清純,泛著碧波,不僅陶冶性情,而且跌宕起伏,悠揚纏綿,蕩氣回腸,回味無窮。她的名字叫雅琴。
雅琴的父母都是地地道道的樸實農民。他們勤勤懇懇的工作,隻能夠給小雅琴一個溫暖的住處,一個充滿愛意的家庭,一個遮擋風雨的地方,然後給小雅琴提供一個最簡單的上學的機會。雅琴對音樂表現出了特別的敏感。一聲鳥叫,一滴水聲,小雅琴聽上去都是優美的旋律。她經常跟著母親到地裏去,坐在小河邊,聽那小河的流水聲,聽小蟲的鳴叫,聽小鳥的唧唧喳喳,聽樹葉的嘩嘩啦啦,聽微微的風聲,聽蛙鳴牛叫,聽雞啼犬吠。她不自覺地哼著她自己隨心所欲的旋律,她對著螞蟻歌唱,對著小鳥歌唱,對著小桃樹歌唱。爸爸媽媽給她買不起鋼琴,也買不起電子琴,買不起手風琴,甚至連一個像樣的口琴,也舍不得買。即使這樣,他們的生活仍然很艱苦。穿的是很便宜的衣服,吃的是最儉省的飯,一年到頭吃不上幾回肉,父親還要到很遠很遠的地方去打工。雖然如此,小雅琴對音樂的興趣絲毫沒有減弱。上學去的路上,村頭的桃樹林裏,村後的小河邊,常常可以聽到小雅琴甜美的歌聲。說起來很奇怪,別人花好多力氣非常吃力的學習唱一首歌還唱得不怎麼樣,小雅琴好像毫不費力地就學會了,而且演唱起來有模有樣,有板有眼,非常自然,非常大方,非常流暢。她能夠用一片槐樹葉子,吹出非常優美動聽的旋律,也能夠用一小節細嫩的柳樹枝的皮做成能夠發出很好聽的聲音的小喇叭,她能夠用小藥瓶敲擊出醉心的音樂,也能夠用自己的嗓音模仿出許多動物在不同情況下的叫聲。爸爸媽媽看她那麼熱愛音樂,就用自己舍不得吃的雞蛋賣了錢,給她買了一個像香蕉形狀的綠色的口琴。他們當然請不起音樂老師,小雅琴自己拿著那口琴,竟然無師自通地吹出了她以往學會的歌曲。
雖然小雅琴對音樂是如此的熱愛,但周圍的環境並沒有給她提供任何發展音樂的機會。她就像一株盛開於深山幽穀裏的山花,雖然也有醉人的芳香,但隨著季節的變換,也許是雨打風吹,也許是自生自滅,既沒有人留心,更無人憐惜。漸漸長大的雅琴感到了孤獨和苦悶。她常常一個人躲在樹林深處,輕輕的唱著發自心靈的憂傷歌曲。有時候在家鄉的小河邊,沒有人的地方,她對著水裏的遊魚、水麵的荷花、或者水上飛來飛去的燕子和蜻蜓唱著舒緩的歌。
有人說,咱農村人,靠的是吃苦耐勞種地打工,唱歌是城裏人的事,你指望唱歌既不能吃又不能喝,有什麼出息?有人說,你是唱歌的料,可惜投胎時候投錯了胎,誰讓你家父母親是農民哪?還有的說,現在唱歌的家庭都有錢,你家連個電子琴都買不起,你還想成為歌星不成?雅琴總是把臉扭向一邊,倔強地咬一下嘴唇。她仍然喜歡到小河邊、到樹林裏、到曠野裏去,她自由地放聲歌唱:唱出了自己的委屈,唱出了自己的憂傷,唱出了自己的追求,唱出了自己的夢想。有時候,她歡快得像林中來回穿梭的小鳥,有時候,她羞怯得像水裏盛開的荷花,有時候,她悄悄的流下眼淚像一隻找不到媽媽滿懷憂傷的小羊羔。
後來,省裏組織歌唱大獎賽,她不顧父母親的反對,報了名。有些人人以鄙視的眼光看她的笑話,還有一些人漠不關心的等著她的自生自滅,另外一些人則對她冷嘲熱諷,還有的人則想等著她失敗之後再幸災樂禍,反正沒有人相信她能夠成功。
果然,她報名之後,就如石沉大海,再也沒有消息了。倒是有一個歌廳的小老板,看上了雅琴有些姿色又有些音樂細胞,想請雅琴去……歌唱。沒想到雅琴去了幾天,經常有那些暴發戶、小老板對她流裏流氣的侮辱,雅琴毫不猶豫地辭去了那份工作。
沒有其他收入,雅琴就去家鄉的小工廠裏打工。雖然又髒又累,但雅琴做得很努力。
第二年,省裏又組織音樂大賽,雅琴又毫不猶豫地報了名。經過初賽、預賽和決賽,她出人意料地獲得了全省農民歌手決賽的第二名。
記者的采訪、媒體的報道引起了一位老音樂家對她的注意。經過這位老音樂家的努力,雅琴破格上了某著名音樂學院。小村周圍許多人都說,真實雞窩裏飛出了彩鳳凰。
至今,在小村頭的桃花叢中,在村後的小河岸邊,在去上學的林蔭道上,仿佛仍然可以聽到雅琴那悠揚而甜美的歌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