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涼便脫了鞋走進門。
她沒有去追問那個“不——”是“不是那樣”還是“不關你事”。長大後的辛涼覺得，這些都不重要了。
“我跟我媽鬧翻了。”
“什麼？！怎麼回事？”
“你家床再借我睡一晚上。”
在紀宵肆看來，辛涼好像又變回了以前的那個“辛涼”。簡練、強硬、我行我素。摒棄所有的感覺幹擾。
可是，半夜辛涼把紀宵肆拽醒的時候，他覺得有必要在對辛涼的客觀評價上再添上“沒有性別概念和危險意識”這一條。
她一定是瘋了。半夜把男生拽進房間卻沒半點防範概念。兩人就那樣頭頂被子，趴在床尾看很近的桌子上點燃的蠟燭。
辛涼說睡不著，所以要吵醒紀宵肆，體驗一下“徹夜長談”是什麼感覺。“有眠同失才是兄弟嘛！”她笑著大力拍拍紀宵肆。紀宵肆在她旁邊有種想把晚飯吐在她臉上的衝動。
實在沒什麼好聊。
“哎，紀宵肆。”這是夜貓子的辛涼。
“……哈？”睡眼惺忪的紀宵肆。
“你為什麼叫紀宵肆？這個名字又不順口，也不好寫嘛，真奇怪。”無聊的辛涼。
“……切，那你為什麼叫辛涼？不是一個道理。”不屑的紀宵肆。
“唔……大概因為生了我很讓她心涼吧。”
紀宵肆沉默。
“宵……是夜的意思，那肆呢？放肆嗎？”
“肆是無盡。我是在夜裏出生。我媽累的死去活來，我卻還是在她肚子裏拖了好幾個小時才出來，她總是說這輩子沒過過那麼長的夜，於是就取了夜無止境的含義。”
“你的父母一定是覺得，這一輩子都沒有那一個夜晚珍貴。所以才想要把那一晚的滿足無止境延伸。”
紀宵肆沉默了兩秒鍾，才接到：“切。”
……
“你還記得我們是怎麼認識的？”精神奕奕。
“（打哈欠）嗬……不就，同學嘛。”漸轉迷糊的紀宵肆。
“你呀，因為班主任指著你座位底下的瓜子殼硬說是你嗑的，你那牙咬的都想要吃人了，我站出來說是我。”
“唔。”
“你得報答我。”
“……嗯。”
紀宵肆
早晨醒來的時候已經九點了。反正也過了上課時間，我就蒙上了被子繼續睡。
卻突然清醒。
“昨天……我不是睡客廳的嗎？那現在——”我環顧了一下自己無比熟悉的臥室，空氣中似乎還殘留著辛涼身上淡淡的味道。
呃，我昨晚……沒做什麼吧？
整個人立馬被這個想法嚇到。雖然清楚的知道沒有什麼，但是這種荒誕的情境，配上這一閃而過的念頭，真叫人有點抓狂。
桌子上有張紙條。活靈活現的語氣好像她本人在他眼前跳躍。
紙上寫著：安啦安啦，你這種有婦之夫我是不會對你怎麼樣的。隻不過，簡單又熱切的侵犯了你的褲子……
褲子？！
我立刻衝過去把褲子翻了個遍。果然，裏麵的兩張老人頭和一些零錢全數消失。替代它們偉岸身影的，——居然是一張被反複揉過又攤平的練習冊紙！！！
“哈哈！臨走前小小的耍了你一下，當作是對你平時惡劣行徑的回報吧。你昨晚答應過要報答我，就當作我是個趁人之危的俗爛的人，我拿走了你的錢，這點小數目估計你也不會在乎吧。你看見這個的時候，我應該已經坐在不知去往什麼地方的火車上了……”
我一愣，登上褲子就往外奔。
辛涼。辛涼你可不要太亂來了。
“……紀宵肆，謝謝你。昨晚大概是我話最多的一次了。我把一切都說給了你聽，盡管是睡著的你。暫且容我自作多情一次，小肆，我感覺我們是同一類人。燈光下的影子除了實體的陰影外，還有一圈淺淺的輪廓，我一直覺得那是靈魂。昨晚的燭光下，你和我的靈魂像是淡淡的墨痕，擴散在身體的影子周邊。如若受傷，一定先是靈魂，進而正中紅心，傷到我們這一世的軀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