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人克扣欺壓他們,關我什麼事,憑什麼說我故意打壓薄待他們?”王家的祠堂裏,蔣氏拉著女兒的手不服氣的哭訴道。她前麵的桌子上,還放著一本嶄新的《女戒》。
今日,蔣氏被王老夫人請到了鬆泉齋,看她氣勢洶洶的對鬆泉齋的丫鬟小廝又打又審。一場審訊下來,牽扯出的什麼都有,什麼下人克扣份例,盜竊主人東西,對主子服侍不盡心等等,仿佛全府的壞丫鬟壞小廝,全都集中到了鬆泉齋裏來了。
審完了下人之後,王老夫人又當著滿院的下人和二夫人等人的麵,言辭冷厲的訓斥了蔣氏一頓,話裏話外都是指責蔣氏沒有盡到繼母之責,冷落薄待前頭所出的嫡子嫡女,毫無婦德。
蔣氏自小被父母當珠玉般捧在手心長大,後來因婚事不遂雖受過幾年的苦,但嫁給王清之後,又重新被丈夫嬌寵了十幾年,早忘記當年的苦,而養成了完全受不了半點委屈的性子。
蔣氏認為,與秦氏所出的一雙兒女,向來是各自井水不犯河水,互不相擾。她不喜歡王楨和涵哥兒是真,但若說她因此讓下人克扣薄待他們,她卻不承認。因此王老夫人指責她時,她自然就不服氣的反駁了幾句,或許反駁的語氣激烈了點,話說的重了點,卻將王老夫人氣得臉色青白心口絞痛,捂著胸口直言蔣氏忤逆婆母,無曲從之德,當即罰她跪祠堂抄《女戒》。
蔣氏繼續委屈道:“……我又沒往他院裏安排丫鬟小廝,他院裏的人又怎麼會聽我的。他自己管不住下人怨得了誰,難道還要我天天幫他盯著院子調教下人不成,我要真這樣做了,又該說我不安好心了。”
王楹拍拍蔣氏的肩膀,勸道:“母親,您先消消氣。”
王楹在心裏歎口氣。今日王老夫人指責蔣氏的話,不能說全對,但有一些卻不能說是錯的。比如說蔣氏冷待疏離原配嫡子女的事,說破天都是蔣氏這個做繼母的不是。
今日這件事一出,蔣氏的名聲隻怕是更差了吧,再加上有後麵涵哥兒拖著病體出來為蔣氏求情相襯著,越加顯得蔣氏這個繼母刻薄。
人總是同情弱者的,涵哥兒麵色蒼白氣喘籲籲的幾句什麼“求祖母饒過太太”“都怪孫兒自己不爭氣,壓不住下人”“孫兒不願意因為自己的事讓家裏不睦,令父親為難。”的話說出來,外人聽著瞧著,蔣氏還不明晃晃一個惡毒後母的形象。
偏偏蔣氏關鍵時刻還掉鏈子,不僅不順婆母跟王老夫人對吵起來,涵哥兒求情時,還一副不用你假好心,說不定就是你故意陷害我的模樣擺出來,外人隻越加同情涵哥兒了。
蔣氏拿帕子擦了擦眼睛,繼續道:“我就是不服氣,老太太她就是看我不順眼,什麼髒的臭的屎盆子都往我頭上扣。還有,她今日當著這麼多人的麵這樣指責我,一點情麵都不留,我以後還有什麼臉麵出去見人。”
對王老夫人今日的做法,王楹心裏也頗有微詞。都說夫妻一體,哪怕兒媳婦真的做錯了,看在兒子的臉麵上,要指責要懲罰,那也該關起門來,哪能這樣當著一院子下人的麵就開口訓斥。隻是王老夫人的性子,喜歡一個人能喜歡到骨子裏,像二夫人,無論她犯了多少的錯也能替她兜著藏著。但討厭一個人也一定會討厭到骨子裏,例如蔣氏,她就能不顧兒子的臉麵,將她的麵子往地裏踩。
王楹道:“母親還是少說這些話吧,祖母聽到了,吃苦頭的還不是您。”停了一會,又道:“母親順著點祖母的意思,在這裏安心的抄上幾遍《女戒》,就當靜心。檀姐兒已經使人去找父親了,等父親回來替您到祖母那裏求求情,母親很快就出來了。”
王楹又安慰了蔣氏一陣,之後才出了祠堂。等回到棲霞院,王楹安撫了一下正在等消息的秋葵和秋堂等人,又讓她們在母親不在的時候好好管著棲霞院。
秋葵和秋堂等人出去後,王楹望了一眼空蕩蕩的院子,佇足想了一會,接著轉身去了劉姨娘所居的東跨院。
王楹進來時,劉姨娘正與二老爺的一個妾室湘姨娘在屋子裏一邊做針線一邊說話。劉姨娘不大愛出門,也不愛跟府裏的其他妾室結交,也就湘姨娘因為經常上門來,能與她多說幾句。
劉姨娘見王楹進來,有些意外的道:“楹姐兒,你怎麼來了?”
湘姨娘看到她,也道:“喲,是五小姐來啦。”說著放下針線,站起來要給她行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