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姨娘(1 / 2)

陽春三月,春暖花開,正是遠行趕路的好時候。出了孝的王家也開始準備回京的事情來。

王家三房在一個月前就已經慢慢在整裝行李了,除了行李外,最重要的還有一項人事安排。

從南京到京城路途遙遠,將家中幾百個下人全部帶著去明顯是不現實的。所以最好的法子便是將主子身邊親近使喚的丫鬟小廝和得用的麼麼帶上,餘下的除了留一部分在府中看門打掃之外,其他的則是潛的潛賣的賣。等到了京城,若再要使喚的人,又重新再買。像王檀,除了親近的蓮霧,香櫞,文竹和蕪菁四個丫鬟之外,其他的一律沒帶。王楹也是隻帶了福年,祿年,喜年和壽年,蔣氏則帶了楊麼麼,洪麼麼,連翹,連黃,秋葵和秋堂等幾人。

人事安排中除了下人一環之外,另還有的就是姨娘。

為名聲計,姨娘一個不帶肯定是不現實的,但若全部帶上,主母又不願意。所以最好的辦法就是帶上一兩個老實的,既有了名聲又不至於礙著自己的眼睛。

大房隻有一個妾室易姨娘,易姨娘也隻在生下大房的庶長子王錦添的時候不規矩過幾年,但隨著裴氏生下兒子腰杆挺直,易姨娘早被裴氏收拾得服服帖帖。再加上易姨娘早已無寵,裴氏樂得將她帶上來表示自己賢良。

二房帶的是六小姐王槿的生母丁姨娘和九小姐王栩的生母湘姨娘。湘姨娘受寵,原氏原本想將她留在老家隻帶上一個早已無寵的丁姨娘,結果二老爺在湘姨娘院裏留了一晚,第二日就到原氏的院子與原氏說,若不帶上湘姨娘你自己也不必去了,恨得原氏一天都牙癢癢。

至於三房,蔣氏原隻想帶上劉姨娘將月姨娘留下的。蔣氏不喜月姨娘,哪怕這個月姨娘一直表現得很安分很老實,除了經常往王楨的院子裏湊之外,也很少故意在男主子跟前露臉,但蔣氏就是毫無理由的討厭她。在她認為,一切與能與秦氏扯上關係的人,都不是好人。她當年與秦氏交心,將她當成好姐妹,結果卻被她在背後捅了一刀,現在她身邊出來的人,都絕對是陰險狡詐的人。

而事實證明,她的想法果然沒有錯,這次這個月姨娘就不知道使了什麼手段,讓王楨幫她在王老夫人跟前求情,令王老夫人親自發話要她將月姨娘帶上。反倒劉姨娘,卻以親人都在金陵為由請求留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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棲霞院的東跨院裏,王楹問劉姨娘:“姨娘為何不願意一起去京城?”

劉姨娘剝了一個栗子,放到王楹跟前的碟子裏,接著笑了笑,道:“我的哥嫂侄兒們都在金陵,我舍不得他們。且我在京城無親無故的,反而不如留在金陵自在。”

她說的自然是一方麵,但更重要的是,這次回京,老爺夫人隻怕會給楹姐兒尋親事。楹姐兒雖說記在了夫人名下認作了嫡女,但記名的嫡女總不如正經嫡出名聲好聽。她這個“生母”姨娘若不在,別人看她常在夫人跟前,反容易忽略她的身份而看重她的品行。但若她跟著去了京城,卻是直接提醒了別人她非正經嫡出的身份,不利於她的親事。

她本是耀眼明亮的珍珠,卻在她這裏蒙了塵,她已是愧疚,卻怎麼能再去妨礙她的親事。

王楹道:“姨娘不是還有我嗎,難道我不是你的親人?”

劉姨娘用帕子擦了擦沾了糖垢的手,然後道:“你養在夫人身邊,夫人萬事都會替你籌謀打算,我不擔心。”

王楹有些失望的歎口氣,道:“我總是希望,姨娘也能一直在我身邊的。”

劉姨娘的嘴角彎起來,目光柔和,心中暖流緩緩流動。

她小的時候,她將她抱在身邊,那時候夫人還沒進門,老爺雖疼她,但後宅複雜,老爺總還有照顧不到的地方。她們兩個人在這個院子裏相依為命,她總怕她會哭了餓了下人仗著她幼小欺負她,所以萬事謹慎周全不假人手。後來夫人進門,將她抱到正院教養,她心裏雖撕心裂肺的疼,但總還是替她開心的,能在夫人身邊長大總比跟著她強,且夫人慈和,並不阻礙她去看她。

她並不曾告訴過楹姐兒她真正的身世,她不知道老爺和夫人可曾告訴過她,但她想,她的楹姐兒這樣的聰明,多多少少總是能猜出一點的。但即便是這樣,她依然還能一如既往的親近她,說她想要她陪在身邊,還有什麼比這更暖人心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