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麼麼掀了簾子進了正房,又繞過一個隔斷進了內室,一眼看到的便是一個穿蔥綠色妝花通袖襖,頭上梳了圓髻,髻上隻簡單插了一支七翅斜鳳銀簪的中年貴婦。那貴婦坐在靠牆的一個大炕上,炕上放著一張黑漆炕桌,桌上放著一個算籌和一本賬冊,算籌的上方還放著一個青瓷菊紋茶碗。貴婦的手便在算籌上不斷的撥動著,眼睛則在算籌和賬冊上來回。
那貴婦正是雲陽侯府的當家主母唐夫人了。
唐夫人停下手中的動作,從算籌中抬起頭來,道:“麼麼,您回來了。”
蔡麼麼道:“是,老奴回來了。”說著上前去給她行禮。
唐夫人擺擺手讓她起來,然後問道:“如何,可見到了楨姐兒?”
蔡麼麼答道:“是,去給王老夫人磕頭時見到了四姑娘,四姑娘現在就養在王老夫人身邊,有老夫人悉心照料,四姑娘看起來過得不差。”
唐夫人欣慰的點點頭,道:“那就好,當年秦妹妹托我看顧她的一雙兒女,隻是我們兩家到底隔得遠,我鞭長莫及,現在想來,我多有辜負秦妹妹托付之處。現在楨姐兒過得好,秦妹妹地下有知,也能放心幾分。”
說著,唐夫人又問起明日拜訪之事。
蔡麼麼將王楨姐弟明日要去東昌侯府,王老夫人讓其後日再上門的事情一一答了。
唐夫人聽了,道:“後日便後日吧,也不差這麼一天兩天的。”
說完這些,唐夫人又揮手示意蔡麼麼過來,道:“麼麼,我正在盤我的嫁妝冊子,您也過來幫我看看。”
蔡麼麼聽了先是愣了一下,接著道:“夫人,可是府裏又……”
未等蔡麼麼說完,唐夫人卻搖了搖頭,打斷她道:“去年收上來的租子還能開銷一陣子,府裏倒也沒那麼快揭不開鍋。我是想著,縉哥兒和楨姐兒都大了,親事還是趁早定下來的好,既是要定親,聘禮也要趁早打算起來。”縉哥兒即是唐夫人的親子,雲陽侯世子唐縉。
蔡麼麼這才了然的點點頭。其實也不怪蔡麼麼以為唐夫人這是要變賣自己的嫁妝貼補府裏,雲陽侯府這些年無人出仕,隻剩一個空頭的爵位,雲陽侯又不事生產,就靠著一些祖產度日,府裏早已是入不敷出。早些年的時候,還能變賣祖上積攢下來的一些瓶瓶罐罐維持開銷,但瓶瓶罐罐都變賣得差不多了,這些年就常靠著唐夫人變賣嫁妝貼補府裏。
唐夫人端起炕桌上的青瓷茶碗潤了一口嗓子,然後才歎了口氣,道:“你也知道,縉哥兒和楨姐兒的親事不過是當年我與秦氏口頭約定,三書六禮皆沒有過。王三現在正得皇上和太子看重,聽說他回京太子都是親自去迎的,縉哥兒正需要這樣得力的嶽家,不將親事定下來,我總不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