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臻曲腿坐在石階上,他的前麵是一個水麵清澈的小池,小池兩邊種了幾棵垂柳,他的北麵是一個供人休憩的小亭,小亭再往外走二十步,則是他們念書的書房。
寒風習習的吹來,池麵破浪漣漪頓起,柳條搖曳,園子裏四季常青的樹木發出沙沙的聲音。
突然,一隻白皙細瘦的小手從他後麵伸了過來,手上還拿著一個咧嘴大笑的陶泥人,陶人笑得憨憨的,仿佛不知愁。那小手拿著陶泥人在他眼前搖晃著,身後的人故意裝出粗曠的聲音與他道:“小老頭,小老頭,再皺眉頭就要變成小老頭了!”
玉臻笑著喊道:“檀妹妹。”說著轉過頭來,看到的果然是一身大紅衣裳的王檀。
王檀並不在意被人發現是自己,直起身走到玉臻旁邊坐下,問玉臻道:“這麼冷的天,你怎麼在外麵坐著。”
玉臻道:“沒有啊,隻是讀書有些累了,所以想在外麵吹吹風醒醒腦子。”
王檀道:“讀書又不是能一蹴而就的事情,我看你最近就是太用功了,也不與泓哥兒他們一樣讀一會兒書就休息一會,小心欲速則不達。”
玉臻彎了一下嘴角,然後道:“謝謝檀妹妹的忠告。”
王檀見他臉上鬱鬱還有些愁苦的樣子,不由又問道:“喂,我見你最近都有些悶悶不樂,你沒事吧?”
玉臻道:“我沒事啊。”
王檀道:“還說沒事,我看你的臉皺得都快成五六十歲的小老頭了。”說著拍了拍他的肩膀,又跟他道:“別這樣嘛,事情已經發生了,我們再苦大仇深也改變不了什麼,何不高高興興的接受。再說了,古人雲,天將降大任於斯人也,必先苦其心誌,勞其筋骨,餓其體膚。老天讓你遇上這樣的事情,其實就是在考驗你。”
玉臻笑了笑,道:“檀妹妹,你可真會安慰人。”
王檀道:“所以啊,你要放開心胸多笑一笑。笑一笑十年少,愁一愁白了頭,別小小年紀就將自己弄成個糟老頭。像這個陶人一樣,多笑口常開,你自己心情好,別人也心情好嗎。”說著又拿了手上的陶泥人對著他晃了晃,然後將他的手攤開,將陶泥人放到他的手上,道:“這個送你,記得多笑口常開。”
玉臻拿手指在陶人的鼻子上點了點,然後又問道:“笑一笑十年少,愁一愁白了頭……沒想到我一個男人,還不如檀妹妹心胸開闊。”說著笑了笑,也拿起陶人對王檀晃了晃,道:“謝謝檀妹妹。”
王檀道:“這樣就對了嘛,多笑笑才更健康。”
玉臻又再次笑了一下,接著轉回身來,麵對著小池,過了會,才又道:“其實我並不是為了自己才不開心,而是為了皎姐姐。我是男子,與二皇子結親雖然會對我的前程有影響,但我相信通過努力,我定能讓皇上和太子殿下看到我的忠心。即便是不成,以後走不了科舉仕途,我以後也可以另走他途。但皎姐姐是女子,婚姻對女子來說就是一次新的投胎。皎姐姐容貌才情都是佼佼,我本以為她以後定能嫁一位如意郎君,夫妻兩人琴瑟和鳴的。皎姐姐亦和我說過,她以後要嫁的男子,不一定要權勢富貴,但一定要對她一心一意。但如今……就如我們家不想和二皇子結親一樣,二皇子也不一定願意和我們家結親。以後皎姐姐進門,二皇子會如何待皎姐姐還不好說,更何來說一心一意。”
王檀想起那天與她談起花茶來,神采奕奕的少女,亦是為她可惜。
玉臻又道:“偏偏皎姐姐為了不讓我們為她難過,還要對這門親事裝出高興的樣子來,一點不滿都不敢流露。”
王檀道:“既然這樣,你更應該高高興興地生活才是。若還悶悶不樂的,既白費了皎姐姐的苦心,亦會讓皎姐姐心裏更難受,豈不是冷皎姐姐本來不安的心情雪上加霜。若是你擔心皎姐姐,你就趁著她沒出嫁的時候,多陪她做一些她想做的事情就是。”
玉臻又轉過頭來看著王檀,道:“檀妹妹說的是,是我想岔了。”說著又深吸了口氣,繼續道:“將心裏的事情與你說出來,心情果然好受多了。哦,對了,”他又想起了什麼似的,從身上掏出一個巴掌大的小匣子,遞給她道:“這是皎姐姐讓我帶給你的蓮花茶,皎姐姐說,她按照你上次與她說的方法泡出來的果茶果然很好喝,讓我替她謝謝你,這匣子茶葉是她的謝禮。”
王檀打開匣子看了看,上麵果然是一匣子品質上好的茶葉,茶葉上馥鬱的蓮花香撲鼻而來。
玉臻又道:“我本來打算中午去蔣伯母那邊吃飯的時候帶給你的,現在既然你在,便給你了。”
王檀合上匣子,對玉臻道:“替我謝謝皎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