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方少站在後門外不動，無數種複雜難言的情緒在腦海裏如同過江之鯽般，一滑而過。末了，他深吸了口氣，伸出一隻手，做了個出發的手勢，“走。”
雖然不知道該如何躲避皇宮禁衛軍的追捕，或者說絕大多數情況以他們這批人馬是不可能成功的。但他隻能寄希望於，看在他們曾庇護過公主的份上，能網開一麵了，盡管這是多麼虛渺，而又難以接近的願望，無異於得到那鏡中花，水中月。
……
已經是深夜，但因為城門緊閉，他們不可能逃出嵐京城外，故而在嵐京城中有名的地坤坊中落腳。此處是有名的貧民聚集地，雖然有名曰坊，但是此坊中連完整的房屋都是比較珍稀的存在。絕大多數是一種殘埂斷壁圍成的一個房屋大小的區域，在此區域中便是一個家庭。雖然地坤坊靠近出口處的這種“房屋”基本上人滿為患，可是朝深處走，甚至抵達嵐京的邊緣，一處沒有建起圍牆的皇城山峰，最是人煙稀少。
而這山峰卻基本上不可能靠凡人的步伐翻越過去，不僅白日望去從山腳去煙霧繚繞，而且每一個從山峰上僥幸逃出的偷渡客都麵如土灰。甚至在街市中傳播這高山的巔峰上，電閃雷鳴，更有各種天火怪雨交加，最可怕的是在山腰處，長著人麵的怪獸血腥噬人。
東方少雖然心有不太相信山峰的傳說，但是他卻不得不麵對一個事實，那便是從來沒有過一個消息，說有人能夠翻越這座皇城山脈的。
所以他們隻能先在地坤坊裏落腳，看明天的風向伺機而動。
“少爺，待我出去尋些水來，雖然幹糧備了不少，但在路上水壺莫名其妙底穿洞，大家有一天沒喝水了，而季老受傷了，小漣也還小，讓其他人去不好。”說話的是曾經的家族骨幹，一位發鬢斑白的五十餘歲男人，一直受到父親的信任，而且擔任東方府中的管家，從小看著東方少長大。
“林老，您就歇著吧，您的身體一直不太好，也沒練過武功，這種事還是讓我來吧。”東方少探出腦袋，在斷壁上望了望，見到在夜色下，距離他們不遠處另一個有人的區域裏，淡淡的火光明亮照人，有肉食的香氣傳到他們的鼻中。
東方少不禁一笑，“看來那裏又是一個逃亡人家。”
“少爺？”林老不解的問。
不過東方少沒有理會林老的這番疑惑，輕手輕腳的站起來，拍拍自己積塵的屁股。他順便捏捏小漣肥嘟嘟的臉蛋，笑道：“你就乖乖呆在這裏吧，我去去就回。”
小漣不過十一二的年紀，但十分懂事，乖巧的點點頭。
東方少踩著滿地的碎石，朝那一片漆黑的樹林間走去，不久身影就隱沒到了其中。季老皺了皺眉頭，扭頭對林管家道：“讓少爺如此一人，到森林裏，我實在有些不放心，這樣吧，我跟在少爺身後，以防萬一。”
林管家嘴唇蠕動，但也沒說話，剩下三人唯一會武功的便是季老，隻能這般安排。
在森林裏走了半個時辰，依著一些從長輩口中得知的經驗需知，東方少也一步步接近了水源。嘩啦啦的溪流聲愈來愈響，東方少不由精神一振，加快了腳步。
突然間，他腳下一絆，似乎是踩到了什麼柔軟的東西。他吃驚地低頭一看，竟看到了模模糊糊一人腿橫陳地上，而他踩到的東西竟是某個人的小腿。
出於警惕，東方少並沒有馬上蹲下身查看，小心翼翼地挪開腳，觀察了一下周圍的環境。令他心裏一驚的是，那人倚著的樹木仿佛被什麼鋒利的東西一切而斷般，斷口整齊平滑。而就在這顆樹後，一行溪流潺潺而過。
心中估計到此人要不是奄奄一息，要不就是已經死亡，東方少稍微放鬆了警惕，彎下腰低聲細語，“在下冒犯了閣下，倍感歉意，不知閣下在此出了何事？”
落葉移開沙沙的聲音，東方少餘光瞥到，那人的手臂從落葉叢中移開，放到肚上。他不經意間抬眼一看，差點沒後退一步。
一雙眼睛，從那幹枯瘦削的臉皮間盯著他看，雙瞳中燃燒著的，不知是能稱之為什麼的銳利目光。
倚在樹幹旁的竟是一名老嫗，一柄寒光閃閃的長劍被落葉覆蓋在她的身旁，老嫗僅是盯著東方少看，就讓東方少心裏生出扭頭奪命而逃的念頭。
好在東方少並非常人，勉強作笑，“不知婆婆所為何事，在下有幹糧在身，而且身上有器皿，婆婆有何事能讓在下幫忙。”
“你是說，我在乞討嗎？”老嫗幹枯的嘴唇蠕動，聲音沙啞，眼中的目光不知為何黯淡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