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中物!”老頭揮揮手。他走遠了,聲音也像遠去的清風,消失在山崗中。唯有微微震動的枯葉在樹枝上,欲墜未落,才能證明風經過的痕跡。冬天快到了。
……
隻有腳踩在這片砂礫和石子構成的土地上,才能準確定義,何為荒蕪。遙遙望去,遠方隻有一座孤零零的峭壁,平坦的地平線上,同樣孤獨的枯樹屹立,圓圓的落日半沉。
“池大哥。”青年帶著不確定的語氣說,這稱呼,是老頭強硬要求隊伍裏除東方少外每一個人對他的稱呼。
“把你的廢話說出來。”
“這……我說的可不是廢話,還是希望……”
“廢話就是廢話,你一路過來蚊子亂嗡一樣的廢話已經讓我心法意亂了,什麼事情快說!”老頭子頭也不回,鬆鼠尾巴般的白發無精打采地耷拉,看得出來,老頭子渾身疲倦。
青年隻好說:“是的,老先生,一路我走過來,去往氣一道的似乎不是這條道路吧。”
“老……師父,你居然騙我們?”東方少來了精神,好不容易他有質疑這個突如其來的師父的時機,他想他絕不能放過。
“哎呀,老頭子我有這麼不值得信任嗎?好歹你也聽一聽師父的話,喏,看前麵,保證能封住你們的嘴。”
其他三人眺望前方,東方少迫不及待地踮起腳尖,其實這起到的作用接近沒有。前方看不到任何東西,青年心中咯噔一聲,和東方少東方漣兩人一樣,對老頭的信任越來越接近崩塌。他雖說第一次出宗門曆練,回宗門的路他還是一清二楚,經過臥龍山後,穿過大漠七八天,就到了鼎山腳下。
老頭帶領他們在大漠行走了這麼多天,糧水近乎耗盡,他們依然沒有走到盡頭的意思。青年開始懷疑老頭身邊的那兩個少年少女起來,若非他們三人其實是一夥,騙過夏闕後,合夥來謀害自己。
他左思右想,無論如何也想不通這三人到底圖謀他身上什麼東西,他不覺得他有能讓實力在築基期高層的心動的東西。
就在青年胡思亂想,差點就對自己的猜想信以為真之際,他們走到了一座沙坡的頂端。腳下砂礫滾滾,熱浪撲麵而來,深紅的夕陽沉入地平線下。在沙坡下,好幾百米開外,平坦而開闊的地帶,一座村莊仿佛不可能出現的綠洲,鋪展在視野中。
所有的房屋都顯得那麼不真實,黃沙覆蓋的青岩牆壁,斜歪欲倒的圍欄,一口掩埋在黃沙下的枯井。腐鷹長鳴著,掠過天空,落在屋頂。人們藏身在炎熱扭曲的空氣中,行走抬首間,如同虛幻的浮光掠影,在村落古樸的街道上上演著一幕幕沙漠中的常態。
“沙漠中的村莊,也是寥寥幾處能夠瞞過氣一道那些老家夥而接近氣一道鼎山的地方,我們叫它,”老頭親切一笑,語調放得柔和,“長河村。”
他們進入了村莊,裏麵的人對這一支從外界進入的隊伍,亦或者說擾動了這裏浮光掠影的罪魁禍首,毫不在意。一隊駱駝隊帶著皮袋貨物的叮當聲,恰到好處的融入長河村的主街,臉色土灰的一個男人迎上前來,殷勤的卸下駱駝上的貨物。
“李哥,長河村卸下這些貨,就要去鼎山了吧。”
為首的男人,頭裹著頭巾,臉龐黝黑,“差不多,鼎山上那些神仙,事情也是很多,整天要我帶各種各樣奇奇怪怪的東西,不過我也理解,神仙嘛,畢竟是神仙,剛剛接觸的時候我尊敬得不得了,現在見多了,也就那麼回事。”
迎上來的男人眼角笑出魚尾紋,“李哥能見到神仙,也是天大的福氣,要是那些神仙,那天善心大發,李哥不就行大運了?”
頭巾男人隻是笑笑,搖搖頭。駱駝隊各種夥計下了駱駝,吆喝起來,一箱一箱的貨物搬下駝背。老頭四人就在欄杆不遠,兩個男人之間的對話聽得一清二楚,老頭微微閉著眼,“那就是我們要找的,也隻有那一類人,才能讓我們偷偷到鼎山。”
“這是……替鼎山運送一些物件的駱駝隊。”青年輕聲說,若有所思。
“是的,你們倒是無所謂,而我,絕不想再讓氣一道那群老混蛋知道我就在鼎山附近,所以我隻能通過這個方法。我們走吧。”老頭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