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南區的方向,那裏遍布著未開發的荒地,能吸引兩人的隻有“礦場“,那個明麵上最亂的集市,人們在那裏可能憑借運氣買到便宜的原料,半成品,或者某項有些狡黠的實用技術。從大量廢物之中找到有價值的物件兒,聽起來有如某種開拓星上的采掘業。但其實想要在這樣的私有集市上淘到有價值的物事兒,是非常考驗眼力的事情,當然,某些時候還要靠人品。
特別是越來越多的愣頭青從別的省份趕來淘金,使投機者覺得傻子的錢不賺白不賺的情況下。有眼力不算,在礦場,貨物在被交付前調包,商家強賣,各種情況都有可能發生,能在礦場開得起一家檔位,都還是有些再離星有些頭臉的人物,不是收著聯盟工薪的小市民可以對付的來的。於是在這裏買東西還得有一定的勢力或者說威信。這就是那些遠處趕來的愣頭青被叫做傻魚的原因吧,沒眼力,沒勢力想要在礦場賺到,簡直是癡人說夢。
可是周末剛好兩者都有一點兒,當然後者主要還是靠著嚴峻打下的名氣。要靠著老人妖嚴峻的勢力,這對周末來說,是非常沒麵兒的事兒。但想想自己美人柳腰在握,周末又不能不平添幾分風流姿態,沒事兒,能在宛兒麵前風光一次就好,這個時候不能在乎這個風光是誰給的。他不覺將手握了握,自己卻繼續沉浸在這些有的沒的裏。
李宛兒不用回頭都知道周末又在發怔了,這個少年有的時候非常傻氣,甚至到了天真的程度。她沒有計較這一下的輕薄。何況,這算次是他們第一次來挖礦,錢都還在周末袋子裏呢。
兩人停留在一片巨大的荒山前,荒山表麵布滿礫石,一層薄薄的黃土層在南風下迷了過路人的眼。兩座荒山前有一塊木質牌坊,牌坊沒有刻字也沒有圖案,空蕩蕩的一片,讓人看了無趣。周末看著牌坊上的木紋,想著在圖書數據館看到的對於礦場的介紹,慢慢把自己的行動器從腰上解下來,認真的撫摸片刻後,抬手輕輕放進宛兒機車的後備箱。把箱子扣上後,他拍了拍機車黑的光潔的金屬擋板,語氣不舍的說道:“宛兒家的,這可是我第一次把行動器托付給別的人,你可要照管好啊。”宛兒的機車當然隻能默默無言。周末抬頭看著牌坊下身著各色衣裳的人進進出出,人群裏有幾位甚至穿的明顯不是離星的服飾,年輕的臉龐上是異常驕傲的神色,配上四處掃視的動作,一看就知道是易上手,油水足的金主。收回目光,周末對宛兒說道:“看看那些家夥,衣服都不知道換就來這兒,生怕被宰的可能性不高啊。”沒有回複,周末偏頭,看見宛兒仰著脖子盯著高大的牌坊。她眼神放空,看來根本沒有聽到周末在說什麼。周末愕然,又多瞥了牌坊幾眼,還是棕灰色的門式結構,唯一值得人多看幾眼的大概就是詭異的角度了。木牌坊似是傾斜的,朝著天好像折了一下,如同是盛了水的玻璃杯裏的一隻筷子。
周末彈著指甲,等著宛兒回複正常,這丫頭通常發呆都是不能打擾的,這一點周末還是有認識的。他倚在宛兒的機車上,思索著那個姿勢比較帥,剛琢磨好,還沒來得及擺出來。卻看見前方背影輕微顫動,仿佛在這離星過分炎熱的四月,感受到了某種不為人知的寒意。周末怔然,他眯著眼掃視周圍路人,薄薄的春衫,有的還印著DOS春日新款特有的logo,他再看向那個已經不再顫抖的身影,突然在那片身影上察覺到一種有縱深的孤獨,仿佛這個女孩兒根本不屬於地麵,她時刻都會飄走。那一刻,大概是周末唯一一次在宛兒還在他身邊時,感受到了她的真實。這個感觸很快地讓他為之心顫,他立起身,伸手,無比輕柔的環住宛兒,下巴輕輕放在她的頸窩,然後就這麼維持著這個姿態。兩人沉默良久,路人或投予會心的微笑,或用某種嗔怪的眼神瞥向兩人,但更多的時候,他們隻是匆匆趕路。而周末這一切都沒有注意到,隻是在他被宛兒身上雛菊和陽光的味道環繞著時,在他不自覺用鼻子摩擦宛兒脖頸時,他都沒有忘記,宛兒,根本沒有回頭,她隻是在最初的時候輕顫了一下,而那仿佛也隻是因為那個擁抱的突如其來。